阿城属于“大智若愚”型,“愚”到什么程度?“愚”到精明的上海人当海归的他是“乡下人”:约在九十年代,某日,海归的阿城经过上海某夜总会,被图片窗口吸引了过去,图片不大,阿成又是近视眼,自然凑近了看—正看着彩灯下新潮的歌舞女郎艳丽的。。。背后经过一位戴墨镜的上海人:乡下人,当心看进逼里跑勿出来!—-“呀!方言多么传神—没法翻译。。。。”这是阿城自述的当时感叹。
阿城博学又风趣,几乎点石成金,一般人很难全面了解他、欣赏他和评价他。
我自然只能说说一点切身的感受,以小观大也好,闲说八卦也好,各自取舍吧。。。
本来,我是不看知青回忆录的,太过千篇一律的”伤痕“调调了。。直到金庸的十年秘书、我的顶头上司、专栏作家“圆圆”的极力推荐看了《孩子王》—一发不可收。。。
不久,香港文坛请他来演讲,我错过了,不过,晚上的私人聚会,我有幸参加了—看到他被众人围着,我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突然,阿城跑来我们这一堆:啊呀,还是讲国语的人聊起来轻松点—我笑了:香港人的国语我清楚。。。
香港记者爱问:请你谈谈民主的看法?
—-民主,应该像空气一样吧?
—-你认为香港是文化沙漠吗?
—-能够一天订到全世界各种杂志和报纸的地方,可能是文化沙漠吗?
—-你对香港的印象如何?
—-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比较平和、貌善。。。(大意)
。。。。。
过了几年,89年的8月中,我到了美国加州,前几年,阿城捷足先登了–香港的钟晓阳给了我他洛杉矶的电话—-电话那边的阿城马上开车来看我—因为画家丁绍光给我住的房子偏离市中心—黑乎乎的,害的阿城被黑人打劫了20元—他说:口袋里随时要准备点领钱,打发这类人。。。他说来,就像每日行善一样。
他很仔细地看了我的一些画,有”东方女子“系列和一幅记录式的长卷。。。他说,因为中国这新闻,书店里连中华的烹饪书都卖光了。。。
我们北京有相识的画家朋友,自然都关心,好在都平安。。。
他相约去他家吃晚饭,次日,一起逛了中国超市,这时,才知他是中国正式的三极厨师。
在他洛杉矶的家—-有点乱,但很干净,独自一人住,十分宽敞—他说,不用租金,因为主人叫他打扫旧屋—他指着内屋-我刚打开门,野草、树根已经长到床上了。。。插队时的磨练和他天生的动手能力—这屋子的主人看了自然惊讶又满意。
阿成在香港小住过,他说,香港人过着清朝的日子;台湾人过着民国的日子;大陆人过着共和的日子。。。
我太座厨艺很一般,不过,他却称赞太座的广东式“葱姜虾”好吃,吃了好多—可是,我说你没怎么吃呀—-不见你桌面上有虾壳?他说,虾壳也很好吃呀。。。我和太座都呆住了。。。
阿城是个能人,也是个妙人趣人。平时聊天如图中—轻松散漫,气氛自由阔达—在香港偶遇他的《闲话闲说》演讲,也一样不卑不亢、缓缓道来,各路知识在情趣中汇集、散开,进入各自的脑中,没有八股和教条,只有阿城独家风范。
他海归后,主力文化艺术的幕后推广和策划,也时做电影剧本创作和美术指导—涉及海内外、中港台。
香港大导演胡金铨的最后作品《阴阳界》(1993)的剧本,就是出自阿城。故事来自聊斋—王祖贤、洪金宝和郑少秋主演—可惜,一直没能公演。。。
前几年在北京与四月影会的主将李晓斌、电影导演何群约了阿城吃完饭,饭后又去咖啡厅追兴—-何群说了不少文革初期打群架的趣事,还翻墙看遇罗克被枪毙的大场面。。。何导看了阿城一眼,和我咬耳朵:。。。这不,希望他给我写个本子。。。
—-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因为,何群(1955-2016)导演突然英年早逝。。。
那晚的一切,只留下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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