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剑波:回忆琐记(27)

话到1974年,我不能不叙述我在川大卫生科当时的住院部(那是平房,不是後来改修过的三层楼房)和外文系张清瑶相熟的经过。他是从北京大学毕业後便来川大外文系执教。他擅长俄语和英语。那时,他母亲才去世,他自己也生了病。但当时的医生籍口一些原因不让他住院治疗,後来幸好得到主治医生张士琦的干预,才进了住院部,又得到潘新中的亲切照顾。我那些日子要到卫生科看病打针,住院部便在卫生科后面,我便每次都去看他。我们是同病相邻,同样孤独,他又学问渊博,我们谈得来,我有时借书给他看,这样,日子一久,便成了好朋友了。

他提出向我学古希腊语,我不只答应,而且高兴,但是被张士琦医生知道了,对我说:“你要拉命债吗?他那能再多用脑,不休息?”张医生也直接告诉张清瑶,说不同意他学。又有一回我把克鲁泡特金的《俄国文学:其理想与实际》借给他看,他很喜欢,後来还了我,我又转送给魏以达同志了。他出院后又向我借,我很抱歉书要不回来。以后,他住在铮楼,我常常去看他。从去年(1986年)我进住院部起,我得到他同他爱人蒋云凤的无限关怀、照顾与帮助。用他的话:“我们是一家人”了。“君子何患乎无兄弟!”

文化大革命晚期,学校又开始复课。1975年历史系考古专业要开一门新课,讲欧洲古代历史发掘,任务交给世界古代组一位青年教师,而图书馆找不出合适的参考书,有的因著译时间早,已经陈旧,有的内容又太简略。连英文书也找不出来。这位年青同志来求我帮助他。我恰好有一本英人 Leonard Cottrell 著的 《The Bull of Minos》的西班牙文译本,是墨西哥一位世界语同志送我的,叙述德人斯里曼发掘古代Troy和Mycenae 和英人伊文思发掘Crete以人为经以事为纬,既精到又引人入胜。但原著找不出,到兄弟院校图书馆去借也借不到,只能由我翻译。我当时的冠心病还在时发,翻译迟到1975年六月开始,故而时作时辍,而且多半时间是在锦江中学天矞处,直到1976年四月初才译完。

我把译稿先交给徐中舒(还有冉光荣)看,也油印送给国内搞世界古代史和考古的同志看,都得到赞许。可是,考古专业的这门新课却因让位给别的必修课停开了。我并不失悔。几年以後(1978)我从国外友人处(可能是马士侔?)得来原著,我用它来和西班牙文译本对着我的译稿校了一遍(从历史事实上,从整章整节的叙述上,而不是逐字逐句的用语法来扣,觉得并无舛误。我把书稿交给四川人民出版社,交稿之前还请外文系副教授解毓葵同志和原著校对过。书稿在出版社一搁几年,我几乎每年都写信去催。出版社把书名改成《爱琴文明探源》,我也同意。这样终于在1985年底出版了,只印了一千五百本,价又昂贵(三元二角),这当是出版社怕销路仄赔本之故,但书印得好,插图也精美,又由出版社自行请了市社会科学研究所江熙泰同志认真校读,作了必要的修改,加入脚注,并整理了索引。出版社虽事先没有得我同意,但江熙泰同志的幸劳仍是我深为感谢的。书出版后,并不如出版社所担心,很快销完,得到全国大专院校搞世界古代学和考古史的同行所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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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剑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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