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当然我是不能仅仅靠“恰当的心态”就能革命到今天的,我还得说一下生存状态。这要从“老模范”说起。还要从如今78711的经济大佬蔡红阳和叶庆宪说起。
78711某晚,哥几个去星桥电影院,看《她俩和他俩》,乏善可陈。但在回校路上就出事了。蔡红阳突然宣布说我刘璋南的下巴长得像电影里韩非演的那个老模范,因此从此就应该叫我“老模范”。蔡红阳人称“小白鞋”,自己也好给别人取绰号,而且确有一些精彩之作。但是将一个神漂梦游以致于不务正业疏于律己之人,授以彰显勤恳正二八经的“老模范”称号,就很不靠谱有失水准了。但是事情的深奥神奇,就在于78711似乎此事集体失去质疑意识,于是我就被一致而且一直“老模范”下来了。
个中奥秘在毕业多年后揭晓。那已是1997年底了。
早些82年的时候,我拎着从“马戏班”拎来的饭碗,到了泸州党校继续我的三大革命。这个饭碗归那头怪兽管,所以我得干些“教学”和“科研”打锣耍猴的活。
我首先是在教学方面有了重大发现。当时我遇到很大的麻烦是考试打分问题:统一考题得到了统一答案,但不能打出统一的分数。这是一个很考水平的麻烦。结果我摸索出的办法是,只看名字不看卷子,谓之“定位强打”。我也不知道这个办法科不科学,但是觉得属于我教学上无师自通的发现。可是突然有一天,我想弄清马师班时“我们教研室”是怎样解决这个问题的,进而发现“定位强打”很可能不是我的发现。令我生疑的是一个被我忽视了的事实:我当年在马师班的成绩单中,“我们教研室”任课之外的课程,有不少学科我的成绩是比较高的,比如外语,逻辑,商业经济等等,而“我们教研室”的课程肯定在中偏下甚至还以下。但是我自己非常清楚我是“平均用力”一视同仁的。这一事实让我确信,分差不是产生在“生产”环节,而只能产生在“定价”环节,结论是“我们教研室”极有可能已经按“定位强打”这个“潜办法”打分了。因为他们当时和我后来遇到的是同一个麻烦——重大失误和明知故犯者除外,怎样为一摞高度同质的卷子打分?这个麻烦是三个麻烦合成的:1,有什么必要去认真评读卷子?我相信78711们之间,在智商和勤奋态度方面没有太大差距,即使有点,也好比一群马拉松运动员跑60米,就死记硬背那几道死板硬套的考题而论,根本来不及表现出实力差距,比赛就结束了,况且标准答案已经威严地封杀了所有“展现实力”的空间。当时几十份卷子连标点符号都差不多,有谁憨厚到用足够的耐心去认真评读?2,实事求是地按统一答案,就会打成统一分数,那就整“水”了,所以打出一份错落有致的成绩单,就只能在卷子之外下功夫。3,必须落实一些人来“断后”。这当然不是一件光荣的任务,所以招募志愿者很困难,就只能“强打”到人。“定位强打”的办法就是这样被找到的。技术上只要找个标准来把所有当事人定个位,难点是落实“断后”者,为防止其因为蒙冤受屈挣扎过激影响安定团结,一般捉拿“镇压得住”和“心不在焉”这两种人。三个麻烦一并得到解决:不用看卷子,定位后强行打出错落有致的单子,低分也有了相对人。关键的定位权就是打分者的自由裁量权了。我在党校使我的革命球朋酒友脱颖而出格外优秀。当然“我们教研室”肯定是按他们打锣的时候猴子们的表现了。我经常不在,而且又属于特别“心不在焉”,于是迅速就“到位”了。但是问题出在“我们教研室”之外的打分者,不谙马师班的“阶级结构”,就把我弄到“上流社会”楼上去了。这是事故。当时还有一种事故就是,“我们教研室”打锣都在而且帮着打的李开民同志,时不时的也被从楼上跌到我们这伙难兄难弟当中。反正我在这里有了重大发现,要么发现了“定位强打”,要么发现了它历史悠久。我可不是突然想翻几十年前的案,我是说不仅对党校教学,还可能对整个坚持中国特色的僵死教育制度是个贡献。
然后我在“科研”上也有建树。当时要我研究那头怪兽。我累了好久都没有研究出来。直到一天,干了钣金工的立眉毛来党校找我喝酒,我说研究了再喝,他等不得了就提示我说那等于“研究个锤子”。工人阶级就是伟大,我茅塞顿开,而且研究还有了新进展,我发现是那头怪兽实际上不是锤子,或者棰子或者槌子等等钣金工的工具,而仅仅是个垂子,字面上就是个萎而不举“吊着的东西”,一副谦虚谨慎戒骄戒躁低头认罪的样子,但实际上很阴险是个强奸工具,随时都可能恶毒变形强悍凶暴,屡有强奸民意的劣迹。这又进一步证明它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总的说来我注意了“保持安全距离”,所以也没什么影响我的寻欢作乐革命的问题。但是我有自己的老问题,就是我前面说到的恐惧感亲切感那个终身残疾的问题。我觉得历史车轮继续滚滚向前,滚到了我可以不再端它的饭碗离它远一点的时候了。也因为“下派锻炼”,当了两年每天喝两顿的“单碗儿乡长”,把心“跑野”了。于是1991年我就跑出来了。当时他们说你的锣打得可以,没什么对不起你还是要走,那就你只有把房子都要退了去“裸奔”。我觉得“裸奔”也符合我长期以来的单边协议精神,就操耿直懒得跟他们扯皮了。房子退了,还把我从马师班拎来的铁饭碗还那里了。奉献九年青春,“教学”和“科研”都作出了重大贡献,现在两清。另外我知道我当年压根儿就没在精神上感情上进过“马戏班”,他们现在也确实不配拥有我来为他们耍一辈子猴。
“裸奔”出来以后,我干起了假装卖衣服实际上倒卖烟草的违法勾当。当时《人民日报》专门打了个广告,说泸州《名酒乡变成了黑烟市》。我们买了汽车,专门天黑了跑,还买了对讲机来说“地瓜地瓜我是土豆”。我个人却不知何时已经浪得“开拓性人才”之名,所以干了两年,就发生了我和那头怪兽之间的一场误会。有个大官大概觉得应该“慧眼识珠”什么的,搞开发区就喊我去,我一时糊涂而误入歧途,竟然忘了自己的终身残疾,而且也违背了我不去参加别人的革命的决定,于是答应了。而后组织部很快就按大官的“意思”,恢复了我的“国家干部”而且委以“主任”。然后我就去告诉了大官,说他“很够朋友”。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一次人事研究会,或者说个人背景检索会上,这个大官表态称对我“不了解”。这当然是事实。但是这种情况意味着我当场就“无人认领”。不久我回过神来,就去对“很够朋友”说,我根本开不动开发区还是换个人来开吧,我就把“国家干部”和“主任”脱下来还给了他,继续我的“裸奔”。
当时泸州很多人都说我情商之低有眼无珠,绝对应该抓住机遇迅速归位,一个“78级学经济的本科生”完全可能就此成为“革命的栋梁”,怎么宝头宝脑去跟人家说什么“很够朋友”!?但是我明白就是误会。那头怪兽的软件系统根本就不可能和我的“好朋友随性情”软件兼容运行,这好比人家在安排鞍前马后,我却提了瓶烧酒去往桌子上一墩,还说“把你的花生米端出来噻!”。
但是这次误会给了我极为重要的提示,以至于决定了我那个天大的问题的链接方式:有了这种链接所必需的朋友,还必须设定“分而不离”的身位。绝对不能同坐在“体制内”的凳子上,“内外有别”才可以催生真正的朋友之情。甚至明知其不是朋友是在敲诈勒索,但在内外勾结“贿惠双赢”基本格局中,也可以无中生有地酝酿出令人动容的氛围,于是披上了朋友的“马甲”,得到了我那套软件系统的兼容,不然彼此的革命都将难以为继了。
重新“裸奔”出来,我想干大事业。先是办了个侧耳根饮料厂。但是我的一个长于《易经》的足球老师,掐了一下说,属鸡之人弄水不妥。所以接着我就开了个火锅酒楼,心想“水”不妥就来点“火”,就夏天卖凉水冬天卖麻辣烫。结果是弄了个“水火不容”,以美国可乐为首的大规模大品牌冲得侧耳根小草根本立不住,而开馆子太需要而我太缺乏“当孙子”那样的“兵法”,于是两个摊子后来都整来悬吊吊的笨起了。这对于“裸奔”的人就严重了。
也就是我正在东想西想东看西看,考虑我的革命以及饭碗向何处去这个时候,78711又来了。1997年底,这是“售后服务”。
既然我不喜欢原来给的那个“马戏班”饭碗,那么就换一个正宗的78711饭碗。当然这次不是寄信封。我是说叶庆宪打电话来了。先表扬了我几句耿直义气敢作敢为之类,就问:“来得了不?”,还说反正今后我有吃你就有吃,以及打工打成股东等等。
真是有点神乎其神。当时还有不少人对我说那些话,但是我就觉得78711出身的叶庆宪靠得住点。于是我就把摊子收了又到成都来操来了。后来某天,我突然参透天机:这就是“老模范”的天数。蔡红阳这厮就一个下巴象韩非便将我定格于“老模范”,当时看来毫无道理。要知道韩非出演的角色中,更有名的是乔老爷。我上不成轿当不成老爷,是因为78711已经有了老爷——成都话“叶”“爷”完全同音同调,叶庆宪不仅全班,甚至吴老绍尤等等都称之“老爷”!既是老爷,那当然要雇工,得,现成的“老模范”!其实进校时,我在这头他在那头,都是二十多岁之人,他被称“老”已稍欠情理,而因以“范青沟”划线才擦身进入“成年人阶层”的我本人,被“老”就更加莫名其妙了。但是“两老”成为众口一词,主仆就是天作之合了。
在这里,实现了别无可能的完美安置:我和那头怪兽保持了安全距离,链接“脚脚爪爪”朋友也符合“分而不离”的身位,而来自于78711的老叶,肯定更是对我充满善意的朋友,再加上后来得知他的“江湖经历”,这都完全符合我那套以江湖义气为核心的“好朋友随性情”软件,而且弥补了这套软件的先天缺陷:对利害关系进行判断的方向感大局观方面,他肯定超过我。
基本顺风顺水十多年过去了。靳新也常常明确指令我,“不得再想东闯西撞,大事老叶自会拿主意,离开78711,你小子难于找到相互信任度这么高的老板和合作者!”她虽然没有再加“伙”,但是我也知道她说得对,我得听。再加上不久我真得到了老天爷的明示。当然天机不可泄露,这我就不明说了。反正于是如今,当年二十多的“两老”之主仆组合都已真是渐渐垂垂老矣。那么蔡红阳叶庆宪两个经济大佬,一个冠名一个实施,应了天意,横跨时空几十年,竟就将我作了今生如此重要的安排。
惊叹之余,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两个经济大佬为什么要为我办这么重要的事?莫不是我在78711时,为他们也做过什么大事?果然。而且都不用我去苦心寻忆。事实上我根本就记不得了,是他们在毕业多年之后自己道破天机。不过他们可没有领情的意思,而在历数我当年革命的英雄事迹,却当成斑斑劣迹来控诉。
蔡红阳诉称,你娃老模范,某天课间休息疯顽中,把我娃小白鞋摔倒,脑壳在梯坎上“砰”一声,差点脑震荡。我辩称确实不记得了,如果属实,也说明难得我等才二十多之人,就已有三尺顽童之革命境界,更重要的是,试问你娃小白鞋,你原本是个几米长的垫子上前滚翻都靠实要滚偏的人,后来怎么在浩瀚商海却找准了方向?原来全靠我娃老模范帮你“砰”一声,脑壳卡起的零件才全都舒松活泛对不对?
而叶老板的揭发是,某日足球场,他得一单刀球,正欲直捣黄龙,我仗着速度追上去将他撞翻,还撞得他两眼冒金星,而他从小到大,虽然经常听说两眼冒金星两眼冒金星,但是他本人从来没有亲自冒过;更加恶劣是他说犯规犯规,我却不判犯规,而当年78711足球场上,我不仅个人英雄主义单打独斗不传球,而且把持了裁判位置,犯没犯规都我说了算。这我实在是想不起了。在78711踢球,觉得就是我在带球跑,后面不分敌我一大群在追,至于老叶,我就只记得他场上头脑冷静基础不错。但是大家都说老叶是忠厚人不可能诬陷我,我娃当时完全可能有那种行径。于是我对他说,现在我皈依到这个最终绝对由你说了算的地方,大约就是对当年的补偿和报应,而我注定是那个把你撞来看见金星的人,这助你当年对黄金就有了感性认识,我的问题在于我应该更生猛点,直接把你撞进两眼“冒金砖”而不仅限于“冒金星”的辉煌境界的话,那我们公司如今肯定是全中国,而不似现在仅限于中国西部顶尖的泡沫厂了。
上述事实说明后来他们合力安排我的事,原来是我的早期革命成果呢。因为我之前的寻欢作乐革命行动,就已经为他们后来成为经济大佬出了“力”。我说我是下“力”之人,这还真就是下对了地方。不要说我在八卦,这可以问他们自己。
(未完待续)
刘璋南:78711和我的革命生涯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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