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赤:大学第一年花絮

大学第一年很多小事情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一  原来老师是同学

进校报道体检时说我肺上有阴影,吓了一大跳。去川医复查,说不像大问题。开了几天药,一周后再查说没事了,才得以报道进校。到学校也没人接待了。一路自己打听到学生宿舍三舍面前,看到进出都是叽叽喳喳的女生,不敢继续乱闯。迎面过来几个女生,其中一个按年龄估计是老师,于是上去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老师”,问数学系的学生住哪里。那“老师”脸色一阵不自然,但还是给我指了方向。

后来才知道,那“老师”不是老师,而是物理系的尤明瑞同学。我们班的同学之间也有类似的情况。最大的比最小的年龄多了一倍。一个同学由父亲陪着来报道,在寝室里铺床遇到老三届的同学,在父亲的指示下不得不乖乖地叫了同学一声“叔叔”:)

二 牛叉的同学

刚向“老师”同学问完路, 还没有进宿舍楼, 就看见一群人呼啸而来。中间一个相貌奇特,头大且方如斗,三十来岁,在一群小年轻的前呼后拥中眉飞色舞,大步走路一摇三摆,一只手上下翻飞,口中滔滔不绝。我又以为是老师。结果一问,这是同班同学,还是班长,已有“老摸”的外号,源自”摸你头儿“, monitor,据说是班长的英文。大家还说老摸已经精通微积分。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后来又听说班上好几个年龄大点的同学都已经自通微积分,还有几个英语特别好,可以用英文流利对话。我顿时就有高山仰止的感觉。觉得自己真是个小白,什么都不知道。对大学唯二的道听途说就是”微积分”和”歌德巴赫猜想”。自己还不知道微积分究竟是什么,别人都精通了。压力山大,很快有了夹起尾巴做人的自觉性。

三 迟到几天,相差万里

因为入校晚了一周,我错过了入校后前几天的很多重要环节。其中之一是外语分班。当时学校的规定是没有学过英语的都去学日语。我中学时因为学校有个川大俄语专业毕业的老师,被分去学俄语。那时候苏修是第二号敌人,我们也不知道俄语是不是可以用来解放苏联人民。所以大家对俄语都是应付。反正也不考试,学了几年俄语就记得怎么打招呼说你好。

入学分外语班的时候因为我不在,没人知道我中学学的什么,于是我就被分到英语班上了。我当时觉得日语太局限,入学以后也没有吭声。第一次上课我发现很多同学都知道“我是一个学生”的英语,立刻觉得自己差距太大了。

当时没有想到学什么语言对以后会有什么很大的影响。大学前几年我也没有想过出国留学什么的。但现在回头看,如果当初按时报了道,今天我多半就是在地球的另外一边,大半辈子的人生,都会完全不同了。

四 糟糠之妻不可抛

我当时的寝室不同于其他寝室,估计是个会议室。住了13个人,也不是很挤。大家都不叫门牌号,叫“大寝室”。人多当然就热闹。天天晚上熄灯以后不能看书,大家都要闲聊热闹很久。小张是班上最小的几个同学之一,来自仪陇,是张思德的老乡,一口仪陇口音听起来非常有挑战性。他有一次说漏嘴了,说考上大学以后家里要给他订一门亲事,他非常恼火,放假回去要把婚“退TM球了”。

于是这就成了寝室里的一个常驻话题。大家晚上有事没事就拿小张开涮,经常开导他糟糠之妻不可抛,不能做现代陈世美,不能到了成都省见了世面就嫌弃故乡人。

五 催熟香蕉

我们大寝室的小李子是从攀枝花来的。寒假回来第一天聚齐,晚上熄灯以后大家开始在床上聊寒假。小李子汇报完了以后说特意给大家带了些攀枝花的香蕉。在78年香蕉还是很稀罕的。有些同学还没吃过。大家就问香蕉在哪里,怎么都没有看见,为什么还不马上拿出来。

结果小李子说香蕉还不是很熟,特意放在了自己的被窝里,焐熟了再给大家吃。大家顿时大吃一惊,马上把他从上铺拉下来一顿胖揍。都说如果你晚上放气,熏蒸炮制一番大家谁还能吃得下去?

六 被老虎逼得跳窗

第一年,学校在女生宿舍的第一楼给基础部的男生隔了一半出来住。一楼靠近中间大门的地方用墙封了。这样男女生可相闻不可相望。

大概是为了女生们的安全,每天在上课的时间里,女生宿舍除了中间的大门其余的门都要上锁。如果基础部的男生要在上课时间进出宿舍,就只能从自己这一头的楼梯上到二楼,穿过女生住的”敌占区“,到宿舍楼的中间下楼从中门出去。

那时候下午的课一般都不多,也不重要,很多人都会多睡一会午觉,再去图书馆或者教室。很多男生不好意思一个人去穿越 “敌占区”,于是就常常邀约着一起走。

然后,大家就经常听到一群人嘻嘻哈哈地上楼,然后又惊慌失措倒退下来。一问,原来是碰上了”衣冠不整”的女老虎。

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以后,男生们就尽量避免上楼了,很多单独出门的就跳2米多高的窗台。再后来有人因为跳窗崴了脚,学校才不得不放弃了上课时间锁男生这边的门。

七 一封神秘的信

一天中午我收到一封奇怪的信,没有来信人落款,也没有地址,内容大意是以前的误会都是来信人自己的错,有什么说清楚就好了云云,看得我莫名其妙,实在想不出这会是谁写的,又是为了何事。但看看又确实是写给我的,搞得我满脑子浆糊。

下午是体育课,我已经和隔壁学校的哥们约好一起外出。但是大寝室的室友们知道我要出去就都围了过来,问我去哪里,见什么人,劝我还是去上课,不要心燥气浮出去乱跑。我觉得很蹊跷。因为我以前经常这样出去可没人这么关心我。

然后就有人嘻嘻哈哈问我是不是收到一封信,要去见写信的人。到后面居然有人把信的内容背出来了。我立刻变了脸色,以为有人拆了我的信。质问中,众人开怀大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大家又提醒我仔细看看邮票。我才看出奥妙。

原来大家怀疑我经常出学校是约会去了,要以此一探我的虚实。合伙杜撰了一封语气模糊的信,贴了一张用过的邮票。老吴仔细地把邮戳不全的地方补画出来,还真骗过了我的眼睛。担心我真上当出去找错了人出问题,大家才密切观察我会不会乱了方寸。

第一年大寝室室友

2人评论了“王赤:大学第一年花絮”

  1. 我这个好学生没有逃过课,也就没有从2楼借道过,当初也不识风景!😜
    写信的事这一提醒就记起来啦!🤣

    1. 你们寝室的窗台很高,下面还很多草。我们大寝室这边地形更适宜,跳窗的大多从我们这边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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