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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希米连二世和总督居鲁·德拉希柯维奇主教统治下的十六世纪末叶。低矮的木板屋一行一行围绕着教区所辖的马柯教堂,商人和卖货女人像那些格里奇小山上城堡里的市民兜售着蜂蜡、油、奶油蛋糕以及其它杂七杂八的实用小东西,以换取几个小铜子。
老萨格勒布人,尽管同城堡里的尊敬老爷们总是不和,却不失为虔诚的人们。甚至有时在国王陛下面前赞美自己,说什么,感谢上帝,城里有多少市民,便有多少僧侣和神父。但是,不管这种虔诚多么充沛、多么深沉,他们却很少想到《圣经》,里面讲到,上帝之子女如何用长鞭把买卖人赶出殿堂,怎样推倒了商贩的摊子。木板屋静静地仰赖着马柯的庇荫,以至有时连那些僧侣老爷也在他们面前动弹不得。
这些木房子中间值得注意的人,是“胡椒王”玛格达,城里老老少少的人了解玛格达比了解鼓手朱诺·嘎鲁茨更清楚些,后者个子高,大家给他安了一个“主教棍”的雅号。
玛格达确是一个值得惊异的人物。瘦得像根蜡烛,蜡黄的面孔,瘦削的鼻子尖而弯,像硕果累累的李子树一样,鼻尖上吊着一个肉球。她那张脸上的皱纹比村民服装上的褶皱还多。她从不会犯牙痛,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牙齿;灰褐而凝重的眼光常常想洞穿旁物,老太婆眼睑不动,只有到了上帝的世界才眨她的眼睛。
只要注意一下她,就会发现她佝偻着身躯在板屋里蜷缩着,白色头巾飘拂于眼前,人们会想到:玛格达……每星期五不是到克勒克(Kleke),就是到罗姆尼察(Lomnica)①的交叉路口去了,在那里与同类聚会而自娱,所有的人都把玛格达看作巫婆。
然而她的灵魂并不空虚,心儿也不狠毒;“胡椒王”还是一个虔诚的老太婆哩。板屋里垂挂着一幅被烟熏黑了的稀奇的勒梅塔神母(Remeta Dipatrino)的油画,画前给神母点了一盏青铜灯,这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灵魂。玛格达整日坐在她那木窝里,沉睡昏昏,东倒西歪,她那双冰冷的手放在热气腾腾的锅上,拨弄着念珠,或同其他女人,或同敲钟人念叨着什么。她习惯于念叨:“我主”或“圣母玛利亚”,无论是在阳光明媚,还是天阴下雨。而这一切绝非巫婆干的事!
之所以称他为“胡椒王”,是因为:全城无论贵贱,没有一个女人能像玛格达那样懂得做胡椒饼。因此每逢星期五或星期天便抢着买她的胡椒饼的,连市首席法官伊万·勃拉热科维奇本人也有几次把可爱的银币装进了她的钱袋。
老婆子守寡已经很长时间了。死去的丈夫曾做过马柯教堂的敲钟人。她那样无依无靠地过着日子,黑夜里在卡梅尼塔门(石头门)旁的住所里烘烤胡椒饼,白天便在马柯教堂门前出卖。人们不曾记得,她什么时候年轻过,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变老;总是像挂在秘宮里的古画一样年复一年地,也不改变自己的模样。然而所有人都发现老太婆在攒钱,并且很少花销,都在问——就像问其它问题一样——玛格达拿钱来干什么?
真的,在花箱子的角落里,玛格达藏着一个装满银币、铜子、甚至还有马蒂阿希王的旧币的钱袋。钱袋已满了,而玛格达还在积攒。
真的,玛格达拿钱干什么呢?
“为灵魂的憩息”,老太婆平静地回答那些纠缠不清的讨厌鬼,拨弄着念珠。
哦,对了,为灵魂的憩息!老太婆因为宗教的熏陶省下一口,攒下一个个第纳尔,为的是她死后每逢圣玛格达日来安息她和丈夫的灵魂,供马柯教堂的弥撒之用。
依赖了这种思想,她勤勤恳恳地干活,她是幸福的。
她被所有的市民爱戴是不值得惊异的,她活跃,同所有的人互相尊重。只有一个人不喜欢她:城里剃头匠格尔迦·乔柯林,他在圣马柯教堂广场的角落,一间古老的城市店一面摆着自己的小摊。
格尔迦·乔柯林是一个怪人!微瘦的忙人。头肥大,圆的像甘蓝,浓眉弯道鼻樑,当酒色笼罩着面庞时,小眼睛咄咄逼人;扁平的鼻子大而上翘,而且是红的,你简直怕他与火药靠近;脸方而无须,这样说吧:格尔迦简直是他的手艺的活象征。那是城里一个小剃头匠的外表。不过,他的灵魂装扮得并不怎么好。摇摆不定、执迷不悟、阳奉阴违,他往每处角落乱窜,他的鼻孔伸向四面八方。
正好大家也不晓得,格尔迦是打哪儿掉下来的;他的口音有点像扎哥尔雅那,他也懂得按需要用拉丁语,向法官和祭司们致敬、道早安。大家也不问他的家世,一旦知道他从哪里浪荡儿来时,大家便避免触怒他了,因为他舌头简直是魔鬼的鞭子。正像他说的,是成功地漂泊了世界。他以曾在佩塔尔·巴卡奇统帅的旗子下服过役,在伊万奇齐格勒负过伤,而自我炫耀,他令人惊奇地侃侃土耳其人,炫耀自己的勇猛,倘若他的勇气于听众还嫌不够的话,格尔迦会突然转向他们,指着额上的伤痕,吼道:“笨蛋!它不是真的吗?看看吧!这是土耳其人的刀给我碰的!感谢上帝,还砍得不深,不然,就没有人来给你们剃头呢!”大家记得,他们只有在喝酒时才会带伤,这样格尔迦便成了英雄,真正的英雄。格尔迦其实也并非圣人;哪怕肚子是空的,然而他的笑囊却是满的,没有补疔的话,他的灵魂也不会存在。他用樟脑和水蛭替市民医病,用圣饼给牲畜疗疾,他为老爷们剃头,也为特尔涅(Trnje)的村民用木“调羹”①修面。
余下的时间,他便喝酒、掷骰子,开玩笑。
远近的人都知道,他还是一个特殊的人物——炮制饮料,而且远不止这些。当然这一切人们只是中伤,不过大家定然也知道,乔柯林是礼拜三、五不吃素的。
因此,玛格达对他不友善也不足为奇了。另外,老太婆和剃头匠吵架后的情况就更不和了。玛格达住在卡梅尼塔门旁,正好在德拉希柯维奇花园对面,金匠兼市长佩塔尔·克鲁皮奇的房子里。
佩塔尔·克鲁皮奇,出身于维里卡·姆拉卡家族,从年青时起在萨格勒布生活。后来他赖有金匠家什得以周游社会,自己又回到维莱茨翁,在那里炼制精巧的金器或拉制金线。历经许多的努力和学习,他回到萨格勒布,在这里加入了行会,同岳父的手艺和卡梅尼塔门(石门)旁的砖房结下了缘分。虽然他的家业繁盛,幸福花开,佩塔尔师父从不傲慢,也没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玷污自己,由于一颗赤诚的心和机灵的智慧,使市民们立刻爱上了他,选他进入市政当局。但是幸福过去得快,不幸来得更快。不久,最大的不幸降临到金匠,他那忠实的妻抛下独生女儿 — 名叫多拉 — 而溘然去世。
老玛格达是多拉的教母,她像爱护眼珠似的留意着教女。克鲁皮奇没有时间来教育自己的宝贝。土耳其人的压力无孔不入,因此大家需要聚集食物和城市防御物质。然而,茨林斯基,巴卡基和阿拉皮奇等大家族都相当忧虑萨格勒布人,因为这过程太无止境了。乃至萨格勒布人也按久已有之的习惯而忧虑、而内讧,他们本该和睦相处,不要为了一双靴子而相互指责,而要为名、为获对方的谢忱。
况且该想想活命的面包,不停地干活。克鲁皮奇用金匠和议员的眼光来区别对待壁炉和玛格达的关心,他知道老太婆有一颗纯金般的灵魂,她用虔诚的手来教导自己的教女,去走向一条暂时和永久的幸福之路。
不过,多拉并不在乎这些照料和关怀。善良的姑娘并不知道什么是邪恶,她相信,自己会找到要走的路,不会陷入斜路的。她机灵、活泼、在童年的后期是这样的天真无邪,自由自在,人们并不把她看成少女,所有的人都叫她是“金匠的机灵鬼”,因为小小年纪便在城里布拉日·德拉格希奇先生那里学会了读书和写字——这是当时并非开玩笑的事。
女孩子像蓓蕾:长成了大姑娘,犹如一朵绽放的玫瑰!看上去确实美得令人惊奇!
①据说克勒克和罗姆尼察(Lomnica)是霍尔瓦提亚(即克罗地亚)巫婆聚会之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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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02/17/22 @ 0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