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个枪手和五十匹战马由小路占领了洼地。其余的枪手占领了路边左右两旁的山岗,与此同时,我同五十匹战马占据了山谷入口处附近的山坡。哈拉米人在枪内装满了火药,等待土耳其人的到来。在树荫中我静静地躺在战马的旁边。
一时空气震颤起来。狂怒的吼声顿起。我跑到高地一瞧。土耳其人的进攻退了回去。土耳其人复又进攻而来,而这一次更其凶猛。火炮轰轰,铁汉子们个个在奔跑,总督的旗帜指向了右边的土耳其人。我们看来像是得了胜。总督的旗帜高高飘扬,长号高奏:向前进。新上来的土耳其人一度覆盖了左面的高地。铁汉们在土耳其人的子弹下躺了下来,邪教徒旋风般席卷了我们左边的低地。我看见,子弹使奥尔斯伯格将军的头颅搬了家。黄衣服的滑膛枪手开始奔跑,其余的人跟随其后,我们一个要对付十个土耳其人。我火冒三丈,我要在那里等着。然而没过多久。洼地传来一声可怖的呼喊:‘阿拉!’我慌忙跑到队伍中。土耳其人要从洼地中进攻了。一次、两次、三次,我们的枪弹从所有的灌木丛、荆棘丛和石滩后放倒了他们。山谷中有一条清澈的小溪,现在也满是鲜血。黑鬼们又开始了进攻。他们的人数六倍于我们。脑袋很容易丢给他们。我们的许多战马都已毙命。且哈拉米人又缺枪短药。‘向后面开火!拼战刀,孩子们!’拉德米罗维奇站在一个高高的石头上下达了命令。而,他刚开口,摇晃了一下便倒了下去……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胸膛。‘以神圣的十字架的名义,孩子们,杀!’我喊了起来。我和队伍好似一道闪电冲向土耳其一边。宽大的手一挥,数十个土耳其脑袋便落在了大地。所有的灌木,所有的石头都向他们射来致命的子弹。一把军刀砍在了我肩上,我连血都不瞧一眼。我的战马在奔跑中愤怒地直立起来,军刀划破了它的一只眼睛。我跌了下来,同时我的人也跑了开去。为了站起来,我简直没有了力气。我周围的尸体一个挨一个。我蜷曲着向前,直到小溪,我的咽喉快冒烟了。但不远的灌木丛里冒出了一个黑色脑袋。他像野兽般狂吼着扑向我这里。我仰面朝天。愤怒的狂人跪在我的胸上。抽出刀子,挥了一下……”
“唉呀,上帝!”姑娘吓得惊叫,双手伸向巴维尔的头,倒在他身上,就像要护他似地。坐在角落里的老太婆画了三次十字。
“别怕,纯洁的多拉姑娘!我的头还在呢”,巴维尔用甜蜜的声音说道,手指头轻轻地碰了碰多拉的手。姑娘颤抖了一下,热血顿时涌上了面颊,但她的手并没有缩回去。慢慢合上她的嘴唇,眼神也放出某种奇异的光芒,目不转睛地盯着巴维尔。
“那黑鬼挥了挥手”,巴维尔继续。“不过没有砍进。一只可怕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卡住了他的喉咙,并且把这坏蛋高高举起,后来又用大石头砸他,他的骨头随之而粉碎。‘弄死他,这个恶棍!’灰头发的巨人站在我旁边说。 他叫米洛什·拉达克,是奥尔斯伯格部队的弗拉哈(塞尔维亚)步兵。‘我们跑吧,先生!’他说。‘他们杀害了所有我们在山谷里的人。’拉达克把我背在他背上。我们顺利地穿过了树林,但是树林之上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高山。这于我们是极其不利的。子弹在我们的身后呼啸。拉达克停了下来。他拖着血糊糊的肩膀走出了山谷。我们挨到了一个岩石之后,它将我们暂时遮掩。我们包扎了伤口,我从拉达克的食袋里得到一点吃食。跑吧!拜神徒在注视我们。通过山脚还算顺利,过树林对面那干涸的泉水眼也同样。但是山脚上站着土耳其人,一人在前,三人距他远。‘停下,先生!’拉达克微微一笑,把我暂且从背上放下来。‘这儿是森林!树枝将我们掩护。我要耍耍花招,因为我们的房子并没有被烧去。’他蹲了下来,‘嚓’一声,照着那个滑膛枪手,把他放倒,头一个土耳其人像一匹受伤的猫跌倒下去。我们对直朝着树林,穿过了茂密的丛林。拉达克目测了丛林。‘这里就是我们的房屋!’他停在一棵老橡树前说道。‘兔崽子们是不会休息的。’他用带子把我缚在他身上,并且爬了上去。我们在树上过了一天半。土耳其人穿去穿来地寻找我们。他们寻踪觅迹。他们只离我们一箭之地,但是他们还是走了过去。静了下来。我们顺溜了下来。附近连一座小房子都没有,村庄更谈不上,先前曾有过,土耳其人把它全部烧毁了。第三天我们遇见两个驾车的胸甲兵,他们是从赫拉斯托维察跑来了。他们把我们放在马背上。我们就来到了萨莫波尔,我和我的拉达克要疗治伤口。有上帝的保佑,我恢复了健康,瞧,我还活着,并且健壮。”
“上天的主神给了您保佑和荣光!”多拉孱弱的手做了个合十。“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像我照您的话去死一样,而不像您在烈火中永生!如果他们不令您满意,亵渎了您……要弄死您!呵,不,不会!我见到了您,您还活着,健壮,那么,感谢上帝!”姑娘说完,晶莹的泪珠涌出她闪闪发光的眼睛。
“才一半呢,”年青人用令人窒息的声音补充道,垂下头,使她不易发现:“如果您喜欢的话,我是完全健壮的,纯洁的多拉!听我说!假使您给我以安慰,我就还要健壮,还要活下去,因为——年青人热情地靠拢过来——您就是我的生命,您就是我的健康。别说了,折磨我的东西,我不说,请不要先我而言。从我把您从野马的铁蹄下救出来,这一双手把您送到父母的家屋来的那天起,我的心中时时响起您的名字,我的灵魂里时时都有您亲爱的面庞!不管是死亡来临,浴血酣战之时,还是弥留之际,当伤口烧灼着我的时候……我的记忆里只把您想念。多拉是夜晚的梦,清晨的黎明。别来评品我,我说得不一般,您一个纯洁的姑娘并不习惯。我的心房在燃烧,我的头脑受到打击,我的血液也如同铁水沸腾。不需要英明的贤哲,请以心评心。多拉,我救了您的命。多拉,请以德报怨,您救救我的命吧,说呵,姑娘,只一句话,您说,我是您的心上人!”年青人在多拉面前低下了他的头。
姑娘略微一震。脸色刷地变白,浑身也发起烧来。她如入梦境。血液充胀了每根神经,心脏也要跳出胸膛。无名的火焰燃烧着她的双眼:她张开了颤抖的双手,低下了自己小小的头颅在巴维尔脑袋之后,啼笑着,并且又哭又笑地说:
“啊,巴维尔,您要我做什么呢,巴维尔?”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小个子——醉眼昏昏的剃头匠。
“上帝保佑,是在克鲁皮奇师父的家吗?”他带着恶意的笑容问道。
“不在!”死人般苍白的多拉用力应道,因为那老太婆怕得都不敢说话了。
“不在?”小人儿重复说。“别装傻,我看见一个灰头发的人在门口。我认为有客同他一道。我想问他的宝贝,然而价钱不高!别装傻,尊敬的纯洁的姑娘!晚安!”说罢扬长而去。
过一会儿,格列高里亚涅兹少爷便朝着“马拉门”走去。主教大厅的一个角落站着乔柯林。他转头,看着年青人的背影,大笑起来。
“就那样吗,纯洁的多拉姑娘?那价钱便是您的小王冠?Bene。(拉丁文:好)该轮到我了!”
(未完待续)
金匠的宝贝(36)
金匠的宝贝(29)
金匠的宝贝(67)
金匠的宝贝(4)
金匠的宝贝(34)
金匠的宝贝(1)
金匠的宝贝(18)
金匠的宝贝(8)
金匠的宝贝(58)
金匠的宝贝(31)
金匠的宝贝(32)
金匠的宝贝(23)
金匠的宝贝(50)
金匠的宝贝(38)
金匠的宝贝(52)
金匠的宝贝(12)
金匠的宝贝(20)
金匠的宝贝(7)
金匠的宝贝(17)
金匠的宝贝(44)
金匠的宝贝(42)
金匠的宝贝(11)
金匠的宝贝(26)
金匠的宝贝(27)
金匠的宝贝(14)
金匠的宝贝(87)
金匠的宝贝(86)
金匠的宝贝 (85)
金匠的宝贝(84)
金匠的宝贝 (83)
金匠的宝贝 (82)
金匠的宝贝 (81)
On 03/25/22 @ 0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