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终于，他果断地止住话头。“进梅德维德堡；吃饱喝足。我马上就回来。您今天还要带一封信，给萨莫波尔的格鲁巴尔夫人，您还能够认识她，也能观尝一下风物，然后您到这里来。现在走，等着瞧吧！”他用马刺踢了马肋一下，斯捷普克飞驰而去，消失在山后，而乔柯林则到梅德维德堡去了。他们的后面耶尔柯也从小树林子走出来上路。他好像是无忧无虑的。他照直朝东方——那重建的寺庙，他的住处——而去。
下午两点左右，剃头匠已快步朝萨莫波尔去。他带给克拉拉·格鲁巴尔夫人的信，她是个漂亮的寡妇，萨莫波尔城堡的女主人。斯捷普克首领耷拉着脑袋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他在沉思，思绪万千。偶尔停步在哥特式的窗户旁，注视着外面，又开始踱起步来。
“拉茨科！”他喊着，仆人走了进步。
“巴维尔少爷在家吗？”
“老爷阁下，愿为您效劳！”仆人说。
“叫他来，马上！”
“老爷阁下，愿为您效劳！”仆人退了回去。
斯捷普克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旁。他十分生气。每一根神经都在抖动。样子像要把萨格勒布砸碎，把儿子捶扁。他用手擦了两三次额头，而后便开始咬着自己的胡须。
“我们家族之河要通过那泥淖之地了。这娃娃发疯了！……发疯了！真似雷鸣电闪……我要闷死他！……”
当他开始沉思默想的时候，总是咬着长长的胡须。 “我不，不能那样做！这回不能刀碰刀，枪对枪了。这娃娃正生气哩……我的热血，如弗拉麦茨所说，没有必要使蠢笨地头颅生气，它要深深地陷入激怒之中。只有以毒攻毒……有效这就是克拉拉。她年青，漂亮，而且富有……特别又是寡妇……结婚不久的寡妇，喜爱知识的浩瀚森林（不管好好坏坏），不怕她有如姑娘的愚蠢，也不怕巴维尔的蠢笨。多好的鱼钩啊。鱼儿会把它吃掉的。”
这时大门悄莫声息地打开了。胆怯而慌乱的巴维尔走了进来。
“有事吩咐吗，爸爸？”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是你吗？”斯捷普克站在儿子面前，仔细端详着他。
“巴维尔！”他平静地说。“你的脑筋在走弯路。有人这样议论你。市民女子夺去了你的脑筋。不是吗？哈！你的脸容失色。那就是事实了。”
“爸爸……”年青小伙子开腔道。
“别开腔。听着！你干得很不好。你是只没头脑的老鼠。我伤透了脑筋，也很痛苦，我们这个家族既庞大又强壮，而你却白白浪荡……你是个狂徒。用贱民的垃圾玷辱自己，你不感到羞愧吗？你是显贵家族的长子，而那里的女子又无名衔。如果你已到了娶妻的年纪，——就结婚吧！我不阻挡。首先要有十足的美貌和高贵，……哪怕比萨格勒布那堆垃圾之花漂亮一点点也可以。倘若是另一个地方的游耍，我是会原谅你的。格列高里亚涅兹家难道没有足够的奴仆，这些奴仆难道没有妻室？偏要在萨格勒布！而这时，我正在同市民们的悲惨命运搏斗，我的儿子却怀抱着萨格勒布的骚货，邀她的宠。你真是光宗耀祖！结果怎样呢？那私生子金匠却在世上大露其脸面。呸！可耻！”
“行了，爸爸！”青年骄傲地直了直头，苍白的面庞红润起来。“您的盯梢是不对的。罪恶的血液并没有怂恿我。上帝在上，我不用谎言来玷污我的名字。不要在晴天般光亮的脸上抹黑。作儿的在父亲面前深深鞠躬，但是高尚的人应当抛开所有他人不公正地加给诚实的人的污辱，特别是，当诚实用宝剑都不能得以保护的时候。听听我说吧，爸爸，啊！我看到，密探们把一切都告诉了您，而我还要给您说，说得更多、更仔细。我不懂得装客气，而折磨我的心。感谢上帝，我是母亲生就了的。上帝给我一付什么样的灵魂，我就会公开地表露出是什么灵魂。我的眼睛朝向哪里，我就看到哪里，倾心向着它，向它止步。我不是手拨念珠，心想妖魔的修士。您希望什么呢？我的灵魂已从老爷的寓言里甩开。我走遍了世界，世界便是我的准绳。而我的眼光给我指示了克鲁皮奇的多拉，我的那心儿也倾向了多拉。当我把她从确实无疑中救出来的时候，当我的这双手触接到她的半条病体的时候，我的心像激愤的小牡马样的沸腾。而心灵对我说：瞧吧，这前额不也像贵族客厅里那些人的一样，光滑而洁白如玉吗？这发辫不也像丝一样，这嘴唇不也高贵而柔软，小手指不也胖胖圆圆的，就像您在神父客厅里遇见的小姐的手指一样吗？是的！一百个是的！我的心灵这么说。是的，一百个是的，心脏在这么跳动。我打心眼儿里倾心这纯洁的姑娘……而对这纯洁的姑娘来说，无情的盔甲——荣光和诚实——缠绕着我炽热的心房。”
热血涌上了斯捷普克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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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04/07/22 @ 0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