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匠的宝贝(28)

克鲁皮奇家门开的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矮个子,跨了进来,他有一付肥而蠢笨的脸庞,罩着一顶宽大的帽子——他就是小店主夏弗拉尼奇。他怒气冲冲——而且酒气熏天——他的后面跟着格尔迦·乔柯林。

“告诉我,这发生了什么事?您说,我们还是在萨格勒布吧?我还是个市民,而您是法官吧?爱娃难道不是我的妻子……在上帝和大众面前的合法妻子吗?难道……”小店主喋喋不休。

众客人都相互惊异地面面相觑,而祭祀大人用手指着脑袋,想不出因为店主的缘故,竟至一切都混乱起来。

“喏!喏!亲爱的安德利亚,不要像新酒一样不安,好好地说吧。您怎么啦?”主人金匠好心地向他说。

“静静地说,好好地说!当然啰!中风病遇上我了,还安静!我又怎么啦?我的胆汁都流出来了,我就是这样。要问为什么吗!萨多姆,蛾摩拉①,巴比伦!可耻呵,罪恶,可恶!对我,市法院推事,对我的老婆,市法院推事的妻子,那,那……呸!”

“以上帝的名义,您想我来裁决您的事,而我不明白,是谁,而且是为了什么得罪了您?”法官诧异的说。

“Specificatio et petitum,(拉丁文:性格和借口),师父”,卡普洛维奇聪明地插进来。

“安德利亚朋友,只要您把一切都告诉给法官听!”剃头匠怂恿他。“他是很公正的,而他会查出罪人的。”

“好吧。那么,听听我的申辩吧!我的爱娃肚子痛。她像蛇蜷成一团。她的新帽子不见了!为了它,我给了她十五个钱在政府市场上买的……十五个钱哦,你们听见了吗?这一切,您,佩塔尔师父是有罪的!”

“我?”金匠诧异非常地问道。

“就是您,就是您!”剃头匠在大门口吼着,双手放在屁股上。

“我?你们疯了吗?”克鲁皮奇否认道。

“我们并没有吃令人发呆的毒菌”,小店主气鼓鼓地,“漂亮的多拉难道不是您的女儿,玛格达难道不是她的教母?有了玛格达的巧安排,当作父亲的离开了自己的家,那格列高里亚涅兹小伙子就立即进来,同美丽的多拉啧啧亲嘴,et caetera(拉丁文:诸此等等)。使得这屋子里所有的钉子都动摇了。唉,我这笨蛋,没脑筋的家伙,不是吗,佩塔尔师父?不过,我也像其他人一样,在没有女婿前,是不会有孙子的。”

“安德利亚!”佩塔尔老头咆哮起来,抓起了酒壶,然而,法官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

“安德利亚,是的,我叫安德利亚。安德利亚告诉您的还多着呢!是谁向格列高里亚涅兹出卖了我们梅德维德堡?是谁?是您。因为小格列高里亚涅兹只有凭借同您的女儿的这般温情,你就好向他告密,说市民们为争得自己的权利将怎样动作。而今天晚祷后,当人们大声疾呼地议论,善良的人们为反对老妖婆而狂怒的时候,一个反对基督的家伙跑来给玛格达帮忙,这是个塞尔维亚人。那个可鄙的东西抓起我的爱娃……我那不幸的爱娃啊,他抓起她的颈子,摇动着,摆来摆去,活像她是大钟上的钟摆一样,还搞掉了她那顶崭新的帽子。谁来偿付我那一顶帽子呢,谁来替我付药费?谁?”

佩塔尔一时目瞪口呆。他惊恐万状,一屁股坐在身旁的椅子上,他惨白的脸

孔在不停地抽搐,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了。

①萨多姆(Sodomo),蛾摩拉(Gomoro):据《圣经》故事载,均为死海边城市,因其恶行而被耶和华所毁。

“您在胡说,无赖!”他用沙哑的声音嚷叫着。“谁个敢向我唯一的女儿施放那样的毒药,谁使我蒙受了那样的耻辱?是谁?”

“我”,乔柯林冷冷地搭腔,并向前靠了靠。

“您?”所有吃惊的人都在问。

“我,诸位阁下”,剃头匠继续着,在背后用手比划着,“我能够在圣福音和圣餐面包前发誓,我既健康、又饮食有节制,我自己亲眼得见,尊贵的巴维尔·格列高里亚涅兹少爷是怎样地拥抱着这勇敢而纯洁的多拉姑娘,同她亲嘴,就像抱着自己的老婆一般,玛格达也在场的。”

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响。多拉像死了一般。她的脑袋已经发木,她的脚就像在大地上生了根,只有血液在身上流,像熊熊的火海在燃烧。这颗人的心灵被什么东西引向了刑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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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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