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听过了，听过了！”布拉日·斯塔柯尔打断了他，这是个木匠会的头头。
“说吧，只管说吧，格尔迦朋友！”瘦瘦的波波夫斯卡厅的女面包师迪霍地奇附和道：“我要饿着肚子，不喝水听您讲一整天。”
“ergo（拉丁文，那么，）”格尔迦·乔柯林，这邪恶的异教徒接着说，他坐在那间房子里，把圣·艾凡格里奥放在脚下，刮着他罪过的脑袋——因为异教徒是自己剃头，“我知道——扮成土耳其人。”
“上帝保护我们免除邪恶！”肥胖的红鼻子女屠妇巴林金卡表示，“如果我的玛特要剃头的话，我要剜掉他的双眼！”
“看，看！”斜眼鼓手居尔契约·嘎鲁茨，或称“主教棍”冷冷地摇晃着脑袋瓜子。
“人们说”，乔柯林说。“弗朗·菲利波维奇是……”
一提那名字，所有的老妇人都忙着划十字。
“弗朗·菲利波维奇，”剃头匠重又开始。“作为主教和连长在伊万尼奇用教会的军队捉了土耳其人。”
“我们已听说过了，听说过了”，斯塔柯尔陷了进来。
“看，看！”鼓手打着呵欠。
“像捕鼠器抓耗子地捉了土耳其人。唉，是啊！不简单啊！不是他们来要他的猪油，而是他到他们那里去。他们拦腰砍断了教堂的军队，把珍贵的‘reveren-dissimus’（拉丁文：珍宝 ）放在马背上，直呈土耳其王。国王赏了他一百克文特①的纯金，二百链②土地，一幢漂亮的房子及后院三百个女人，因为在土耳其只有一个女人是不幸的。”
“而我们只要一个已太多了”，斯塔柯尔鬼头鬼脑地趋和着。
“雷梅特的圣母啊，救救我们吧！”瘦子迪霍迪奇娃划着十字。
“如果我那老头子有那个土耳其人的胃口，我就要用汤勺子来劝诫他”，肥胖
①克文特（Kvinto）：一种称量制。
②链：一种土地量度。
的女屠妇接过话茬子。
“看，看！”鼓手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他否认上帝和一切成了土耳其的圣人”，乔柯林说。“今天要审判他，因为，你们知道，那个异教徒是个军官，在西萨克和克利惹夫茨打死了我们一百个人。今天要审判他——那个流氓。只要有他！不过那个魔鬼是捉不到的。假如把我派到西萨克去，”——剃头匠如簧之舌这是突然打住了。他的眼光盯住了苍白的青年，后者静静地坐在灰马背上。
“看呵，看！”剃头匠接着说，“多奇怪啊！巴维尔·格列高里亚涅兹少爷骑着灰马降临此地，借此道来消遣。他肯定着了什么魔？唉呀，呀！您看多拉·克鲁皮奇。那小娘们也和老妖婆玛格达一道来了。那姑娘多么丰满，但时光在流逝，她只得到一元！是的，她只能得到……”
“哦，格尔迦朋友，其实，您是要我作媒的吧？”斯塔柯尔笑着问道。
小个子剃头匠像龙虾似的涨红了脸，并且准备加倍地报复那铁匠，但是，可惜他独个儿留在了木桶上，人们早已各奔东西了。
教堂大门内传来阵阵喧嚣。一队精壮的青年，着铁盔、袖子黑黄相间，肩上
扛着枝枝颇重的铁枪，向菲利波维奇大楼靠近。这是一队由布拉日·柏恩哈特指挥的日耳曼皇家滑膛枪手。
队伍到大楼时，人群更大了，楼前空地上却无一人。在空旷中间一分钟之内竖起了一堆木头，它的近处安了一个木头的讲台。 圣斯特凡的钟闷闷不乐地敲了三下。人们都静寂了下来。而同时，大教堂的铁门也为之洞开，一支奇怪的瞻礼队伍涌了过去。四个教堂吹鼓手前是浅蓝色的石碑，其后是圣巴维尔的白袍僧弗朗西斯科教徒和多米利尼加派的徒众，在令人尊敬的萨格勒布的教堂执事后面，还有从恰日玛来的手抱十字架于胸前，带着黑面纱以及捧着半截蜡烛的人众。最后穿黑袈裟，戴白银法冠、一付黑长须的小个子居鲁·德拉希柯维奇亲王走了出来。
瞻礼者骚动起来，低下头，围着教堂空地慢慢行动起来，口中高唱：
“Miserere( 拉丁文，宽恕吧 )！”
后来瞻礼队伍停在主教——叛逆者房前面。喇叭吹奏三遍。受人尊敬的大人布拉日·希普拉克便在此时登上了讲台，他是萨格勒布大教堂的加农主教，一片鸦雀无声之中宣读了如下一封意义重大的信件：
“我，居鲁·德拉希柯维奇，特拉柯希恰恩的亲王，按上帝和居拉，以及萨格勒布大教堂的使徒讲台的意旨，马克希米连二世国王陛下的宫廷大臣、罗马的匈牙利、波希米亚等国的君主，又作为达尔玛提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的总督——向所有忠诚而当得起本信函并在其眼前展现本信函的诸位致敬，并祝愿大家。牧人首要的关心是使忠实于我们的神圣加农教的灵魂免于永久的邪恶，为了从纯洁的羊群中驱走癞羊，为了从丰硕的麦穗中剔除杂草。因此萨格勒布主教、神圣基督教的战士弗朗·菲利波维奇令上帝不满，而使恶魔称心如意的事，深深使我们的慈父内心不悦。他在伊万尼奇格勒被叛逆的土耳其人所俘虏，把上帝和人类的准则置诸脚下，践踏了三位一体的上帝和圣礼，背叛了曾经给他授勋的神圣基督教和生育他的祖国；他从我们神圣的信仰中摔跌下来，并且把自己放置在永久的判决之轭下，像土耳其人一样不信神，而且给自己取了个他崇拜的名衔：穆罕默德，他用罪恶的手引导几个异教匪帮插入这几个国土，用地狱里的恶毒来毁灭自己的同胞和祖国。因此，我们依照惩恶扬善的永恒裁决，依神圣的‘教规’，按照使徒的权力，我们把这弗朗·菲利波维奇从神圣基督教中开除，从这几个国土上驱逐开去，剥夺他的勋位；诅咒他的家族成员；诅咒他的食客和卫士；诅咒他的贱名和子嗣，给他以悲惨和饥饿、痛苦和鼠疫将伴其终生，水将其淹死，大地将把他埋没，坟墓要扔出他的朽骨，狂风将吹散他的骨灰。犯罪的灵魂在地狱里同犹大·伊斯卡里奥托一道燃烧，刽子手将燃掉他的财产房屋；像他那叛逆的灵魂从长寿的葡萄园跌落一样，公愤将毁掉他的所有葡萄花园和草场。让他永远受到诅咒！”
恐怖穿过了人群。令人可怖的“Misserere”歌一遍又一遍，圣·斯特凡教堂顶上传来钟响之声，像似令人诅咒的灵魂在无望的叹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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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02/28/22 @ 0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