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立即站上了讲台祝福大家。转瞬，所有的人都立了起来。
喇叭又吹奏起来。马上从人群中走出萨格勒布刽子手和四个帮手，他们点燃了木块。
多拉抖抖索索地看着那恐怖的场面，而玛格达站在一旁眯着眼睑，念叨着祷告之词。而巴维尔·格列高里亚涅兹靠在灰马身上，既不看主教，也不看刽子手；既不听钟声，也不听挽歌。他的整个灵魂都系在他的双眼上，直愣愣盯住金匠的多拉。
现在刽子手砍烂了菲列波维奇家的大门，奔进屋内，同时他的帮手则开始用黑灰涂抹房屋。人们惊恐地等待着将发生的事情。
一楼的窗户打开了，忽而刽子手对大众指着背叛人的画像。
“那就是犹大·伊希卡利奥托！”刽子手咆哮着，用刀子划着图画上菲利波维奇的心。
“撕碎它，烧掉这叛徒！”狂怒的人群举着双手怒吼着，仿佛要抓住那可诅咒的叛徒。
刽子手抓起了图画，把它投入了堆在窗子下边的木垛上，跟即无数个火星冉冉腾空而上。
“叛徒是应当受到诅咒的！”人们疯狂地大叫。菲利波维奇家前的人群似流水奔流，骂声喧天，活像鬣狗逐尸一样。皇家滑膛枪手白白地用重枪阻挡人流。稍停片刻他们便向人群进攻了，然而后者像风扫残云似地将他们冲散。
人们冲进了房屋，把它来了个底朝天，拿走了所有的东西，捣毁了能碰到的一切家什，哪怕一个微小的瓦块也不放过。门窗被敲碎，愤怒地耻笑，像马嘶般吼叫着，把先前属菲利波维奇的东西从窗口扔到屋外的木垛上。
木垛周围一片嘈杂、恶毒的咒骂，暴怒的人们如醉汉般跌跌撞撞，大声呼号。就是衣着褴褛的哑巴耶尔柯也转动一支腿，像似怒气冲冲地在主教帽上挥舞着棍子。
一片忙乱，沸沸扬扬——仿佛末日降临。
听！什么东西吓得叫了起来。人愈来愈多。“躲一边！我们完蛋了！”从木垛上掉下一个燃着的木块，落在阿拉皮奇的马上。阿拉皮奇跌在了地上。马迅速站了起来。鬃毛着了火。其余的马儿也跟着它而不顾缰绳的羁绊。人们各自奔开。广场上出现了一片片空荡荡。旋即跑过一群如风的快马，为首的是一匹有如火焰般油黑鬃毛的烈马。马群前跪着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她倒在了地上。暴徒踩住了她，压住了她的脚。
“喂！”声音划过了长空：“可怜人儿坏了！”
然而从一旁如风般奔来一位骑灰马的英俊青年，奔至姑娘面前，用腰带把她系放在马鞍上跑向大门口。
“万岁，好样的！”人们跟在他后面欢呼着，不过他早已不见了。暴徒们静了下来，瞻礼队伍也散了，人们也各自回家转。路上的人们都谈论着，那马群抓走了一个帮助姑娘的哑巴。他们说，那哑巴不要多久会死在那里。
教堂门前的木垛燃尽了，此时的菲利波维奇门前寂无一人，遍地黑污，恍如奇异的怪物装着大口——朝所有的祖先和家族的叛徒都是一个极其令人恐惧的警告；也是叛逆者以及公正的报复的阴沉纪念，时至今日“黑暗所”这个小词还令人记忆犹新。
巴维尔同被他救下的姑娘一直来到哈尔米察的曼都塞维茨泉①，他停住了马，不知道同姑娘走向何方。他既不知她家住何方，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姑娘无力地躺在他的双臂上。她奄奄一息，只是眨动着眼皮，才能说明姑娘身上一息尚存。
“我的天，她多美啊…睡着的安琪儿”，年轻人盯着这可怜的美人儿。“她是谁的，谁家的呢？”
这时走过来几个绅士，一边谈论着今天发生的事。
“喂，尊敬的先生！”巴维尔唤着其中一个，“请告诉我，这不幸的姑娘是谁家的？”
“怎么不能！她叫多拉·克鲁皮奇契娃，阁下！”其中一个人应道。
“卡梅尼塔门旁边老金匠的女儿，阁下！”第二个人附和说。
这些尊敬的先生本还打主意赞美这年轻英雄几句，而巴维尔用短短的话语便打断了这种气氛：“谢谢，再见！”载着重担，他便向着卡梅尼塔门奔去。在卡梅尼塔的大街后，一座庭院中的砖房前吊着一个大铜圈。巴维尔停住了脚步。
“喂，克鲁皮奇师父在哪儿？”青年叫了一声。门里立即出来一个老人。他的脸庞顿时白了，铁锤从他手里掉了下来。
“上帝的英名啊，多拉，怎回事啊？”老人惊恐地喊道。
“冷静些，师父！我把您女儿带回来了！坏事能够发生，然而我感谢上帝，现在好了。她失去了知觉，在她太阳穴上擦点醋。” 说毕，巴维尔把苗条的姑娘放在她父亲的手臂上。姑娘呻吟了一声，张开了眼睑，瞧了一下巴维尔，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①（哈尔米察(harmica),今日的耶拉契奇广场。曼都塞维茨(mandusevec) 是萨格勒布哈尔米察广场上端最古老的一眼泉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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