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一静,西蒙!”剃头匠安慰他说,“别的地方是不行的。您要到哪里去?您很清楚,有人企图把您吊起来,那是由于您在公路上偷摸扒窃,乐死神父。要不是捷提普克主人用黄金,把您从监狱里解救出来,秋天的金风也会把您吹得在萨格勒布马路旁一摇一晃了。”
“我知道,我明白,”西蒙说。“但格列高里亚涅兹知道,为什么他要解救我。人们要吊死我,在马鞍上抽打我,甚至连傻瓜都不问一声。但如果他们‘严厉’地问过,如果他们给我指出了‘工具’。上帝会知道,我就是在‘车轮’下,也不会叫喊,谁那样公正,有谁给神父端着最后的一支蜡烛。那就使格列高里亚涅兹心里痒痒!我们把寓言放在一边。是那样的。我只问您一件事,我什么时候加入了那个圈子。斯提普克主人要年轻姑娘干什么?”
“干什么?”剃头匠发出了笑声。“您为什么如此笨呢,西蒙?您已为您现在的主子效劳了十年,他要年轻姑娘干什么?那样的年轻姑娘又是为了什么呢?”
“一定不是······?”西蒙惊恐地瞧着剃头匠。
“为什么不?”
“我很感谢!俗话说得好:狼改换不了皮,也改不了他的本性。还是好色之徒。我了解他,不是吗?我同他一起追踪这个,那个姑娘,有多少次了呀?有几次甚至挨了棍棒。又一次我们搜遍了一座山,去找一个女仆和她的小崽子,一个小孩子·······然而,他们却跑掉了。我们两手空空地回转。上帝知道,他们在哪里上了吊。”
“真的嘛?瞧,那不是小格列高里亚涅兹吧?喏,讲下去!”剃头匠好奇地问。
“嘘!”西蒙微微一怔。“他们在赶路。看看!这是从萨格勒布来的路上在尘土飞扬。那是车子。是他们,是他们!”
“确实是他们”,剃头匠狐狸似地抬起头。“现在要小心!快告诉我,我在哪里掩蔽,既能一览无余,又不被人所看见?”
“进屋去,厨房里的梯阶直通屋檐,上到屋顶。那里有一个洞,对着马路,您能够随心所欲地观察。”
“好,那您就行动吧,照您的最拿手的方法。好为人而谦恭,使他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关系。我知道他们要什么。那已经不是头一回了”,西蒙笑了笑、“喏,走开吧,去看看!车子已靠近岸边了。”
“我去,我走!”剃头匠应道,慌忙钻进小屋,这时西蒙坐在那里,无事似地打着瞌睡。
正好这时又一派“哇!哇!”之声,远处的林中也响起了“哇!哇!”的一阵呱噪。
在那边的车子也驶向岸边,那是一辆朴素的农村小车,里面一个老头,一个姑娘。
“喂,摆渡的!喂!”老阿尔巴纳斯喊了一声。西蒙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迈着蹒跚的步子,下到船上。
“我要赶路,赶路!喏!”老头又说。
这时,什么东西在柳林里一闪,看得见,林中有东西在一点点向前移动。是野兽,还是什么?天晓得。
老头旁边的姑娘······那就是多拉。
彩色头巾盖住了她的头。面容可以看得见很少一点,姑娘雪也似苍白。唯有眼睛周围一圈,看得出哭后的红痕,这一双美丽的眼睛,在别的是很活泼而有神,而这时却僵直而痴呆,无光而死板,死死地盯住面前。姑娘端端地把手放在膝上,坐在老阿尔巴纳斯身边,是那样文静,那样无声无息,只有几次,仿佛想起了某种痛苦,渴望着,颗颗泪珠又涌出了眼睑。阿尔巴纳斯老人自己驾着车,用眼角瞟着姑娘。他不停地眨着眼。他的胡子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他哀伤,他惋惜这姑娘。这小车到了船上。这姑娘惧怕了。由于恐惧,她抓住老人的胳膊。
“喏,好多拉,别怕!没什么,没有什么!有点险,但那您别怕。嗨,灰马!多拉好孩子······”阿尔巴纳斯,在船里已在萨瓦河里行驶时,继续说。
“您要干什么,大叔?”姑娘的中音问道。
“多拉,您为什么悲伤?您的眼睛满是露水,宛如老玛利亚背后的青草。”
“我要,大叔。那是我的心。”
“喏,喏。心。可怜的姑娘,我知道,恶人们深深刺痛了您的心。然而,我要把我的尊严赋予您,因为这一切都是谎言。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上帝是我的见证,是这样的。”
“我马上便那样认为了,确是令人羡慕!如果是那样的话,您又怎样呢?当您同我一道更好。您父亲在伤心,很伤心。”
“呵,他不看我一眼,就走了!”姑娘悲痛欲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