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拾趣（四) 我终于也阳了

如同一个怕水的人没有被淹死在深水区却倒在了沙滩上。
－题记

一波三折地回到中国，妩媚江南垂柳抛出的橄榄枝，接受都市喧嚣繁华的川流不息，优哉游哉地耗尽了一年的假期。回state的路是一帆风顺，只有在台湾桃园机场转机时，小小的波澜被告知根据美国海关要求抽查随身携带行李，叫到名字的人要主动配合检查，否则整个航班无法正常启航。我本以为是要打击某个目标，因着有三位被叫到名字的乘客是一个“姓”，显然那是一个家属，不像随意抽查。想不到飞机落地洛杉矶，一直有张扑克脸的美国海关大叔，畅开了直行通道，行李根本不用再抽查，直接可以和海关关员挥手说再见。

五月八日，周一晚九点多钟的飞机回到美国，一下飞机我就自己做了新冠抗原测定，阴性。

从上海休假回来后我生龙活虎，迫不及待地打扫房间、修剪庭院、带狗狗散步有着做不完的事。依然每天做着新冠抗原测定。可是星期四下午我就感觉人明显的疲倦，从来没有午睡习惯的我竟然睡了一个半小时。周五早上，出现喉咙疼痛，新冠抗原依然阴性。上午又做了半天的庭院后，人特别的疲乏，腰酸背痛，想着可能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倒头就睡。

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傍晚六点多醒来，口干舌燥，全身肌肉酸痛，颤抖、嗓子冒着热辣辣的火，几乎发不出声音。一测体温38.3C，此时我做的Covid test 爬出来二道杠，我瞪着眼睁睁地看了半天不敢相信，再做一次还是二道杠。我知道，我完了！这次终于被新冠病毒逮住了。而且专门挑我这个以前从来没有阳过的人来拾遗补缺。

很明显，我是在飞机上被传染到的，回想，从台湾桃园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上，咳嗽声此起彼伏，我虽然仍是用最古老的方法做着防御，但是戴的不是N95口罩，且拉下口罩在飞机上吃过饭，潜伏期四天，这是回家的代价。

第一时间，我通知所有和我下飞机后接触过的家人和朋友。然后自己服了650mg Tylenol 开车去urgent care. 当天医生给我开了止咳，平喘，去热，抗凝及激素的药。
处方如下

因着我服了ASA就从来没敢用Ibuprofen，只用Tylenol 来替代。也没有服Doxycycline，我认定肯定是新冠感染，没有继发感染。

医生认为我应该要服抗新冠的药Paxlovid，但是当天不能给我，必须等所有实验室检查报告出来尤其是肝肾功能都正常的情况下才能服用此药。第二天症状明显加重，发烧不退，咳嗽持续不断，嗓子完全没声音了，上午所有的实验室检查报告出来都正常，我就在on line Tele phone visit上约医生。

二小时后来了个注册护士，我几乎是用气声把自己的情况讲了一下，也让她查了lab ，她明确告诉我，她是护士解决不了我的问题不能开药。我表示理解，我要跟医生讲话。她让我挂断电话，医生会打电话过来。这一等就是大半天已经到下午五点钟了，我又打电话回去，接线员说，查不到任何我的信息让我重新再约一次医生。虽然是24/7，但网上所有的信息是满线等会再试。凌晨一点我浑身肌肉酸痛，头昏脑胀，抓起电话，扯着哑嗓子打到急诊室，一天在on line 没法解决问题，我可不可以直接来拿药？

前台接线员让我跟护士讲话，被告知千万不要来医院，明天早晨帮你解决。周日早上七点半刚过，我接到Nursing practitioner 从医院打来的电话，问了些情况后，说是处方药已经开好了，让我到自己工作的医院去取。

在医院的药房门口遇到了上班的同事，欣喜地走上前来就想和我拥抱。
“保持三尺距离，我阳了。”
同事说，“你阳了？你怎么可能阳了？”
是啊，当初我的同事几乎都阳的时候我告诉他们，“我没阳”大家都不相信；现在新冠大流行已经宣布结束了，我告诉别人，“我阳了”，大家还是不相信。

唉，当初自己在新冠病房里滚来滚去，这么高病毒的浓度下都一尘不染，今天却躺平了。我这就像一个怕水的人没有被淹死在深水区，却倒在了沙滩上。

在被告知等待15分钟后就可以拿药的窗口，等了约一个多小时，我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屏幕上。我直接走向了药剂师。瘦高个的药剂师非常抱歉，他说1分钟就帮你的药准备好。我约又等了15分钟后被告知，今天医院没有这个药，明天下午才会到。我当时失望的表情全都膨胀扭曲在脸上。Paxlovid是具有时间性的，再拖一天新冠病毒在我身上就更肆虐猖狂，我实在扛不住了。

新冠是个流氓病毒：老少通吃；
新冠是个智能病毒：专攻软肋；

一月份起我因着过度悲伤，嗓子哑了，现在是雪上加霜，锁成“深喉咙”了；我的左膝在二年多前做瑜伽时半月板撕裂，现在堆积的病毒就像组装的切割机，把左膝一片片地切开，尖锐的刀割痛，伴下肢抽筋，站立不稳；

“我要拿药，我必须今天就拿到药。”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最后被告知另一个facility 有这个药，现在就可以去拿。虽然人是极度的疲乏，不管多远我都要把药取回来。妯娌在那个医院的急诊室工作，好妹妹自告奋勇的帮我取回了药。

Paxlovid是由利托那韦（Ritonavir）和奈玛特韦（Nirmatrelvir）组成的复合药。两个药物合力抑制病毒复制，减轻病症的发展和恶化。
口服：奈玛特韦300 mg（150 mg×2 片）联用利托那韦100 mg（100 mg×1 片）
每次服3粒药，每12小时口服一次，连续服用5 天。

Ritonavir并不是一种新药，它以抗艾滋病药物享誉十数载，Ritonavir能够破坏病毒中酶的正常功能，使病毒无法完成组装和释放。Nirmatrelvir则是新冠病毒主要蛋白酶Mpro的拟肽类抑制剂，能够让Mpro无法处理多蛋白前体，从而抑制新冠病毒在人体内的增殖。

曾几何时，眼看着一盒辉瑞新冠口服药Paxlovid在国内二手转让价几天之内从8000元涨到了两三万人民币，而在美国则是免费的。Paxlovid无疑能清除患者体内的病毒，但当我拿到药物时，说明书上一长串的禁忌症和付作用足以使人犹豫到底该不该服用这药。

有肝、肾问题，或正在服用以下药物中的一种：抗凝药、抗癫痫药物、治疗心律不齐、高血压和高胆固醇的药物、抗抑郁药和抗焦虑药、免疫抑制剂、类固醇药物、艾滋病治疗药物和勃起功能障碍药物。对于妊娠女性而言，治疗期间及治疗结束后7天应避免怀孕。对于哺乳期妇女，治疗期间及治疗结束后7天应停止哺乳。12岁以下儿童患者中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尚未确定，不推荐使用。

不得不说这药对抗新冠病毒感染确实有效，用药18小时后，我咳嗽症状有所减轻，体温逐渐下降，开始不断地流清水鼻涕，同时喉咙不停地冒出痰液。用药三天后症状明显改善，第四天自测抗原转阴，以后几天也连续阴性，此时covid症状没有完全消失，还出现腹泻。但是服过这个药后，令人很难忘记舌根部厚重的金属苦涩味，真好我从国内带回来很多零食咀嚼，但是这种苦涩味一直挥之不去。

Paxlovid是处方药，不是预防新冠的药物。在转阳的72小时内服用效果最佳，而且对有基础病、65岁以上的老人效果更好。

对于新冠疫苗的反思：我一共接种过四针Pfizer新冠疫苗，并且在今年2月20日打了二价 COVID-19 疫苗。我一直相信抵抗新冠流行这疫苗起了很好的作用，尤其二价疫苗专门设计用于抵御 COVID-19 原始病毒和奥密克戎 (omicron) 亚型变异株 BA.4 及 BA.5 的侵害。

工作在新冠病房，以前我没阳除了严格的保护措施外，要感谢疫苗的作用。我一直是个疫苗注射积极推广者。同事中有人反复阳的已经第四次了。那时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你的机体忘记产生抗体了吗？”

接种新冠病毒疫苗产生的免疫保护作用，既有抗体，也有细胞免疫，还有免疫记忆。目前的研究显示，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了抗体下降的情况，另一方面病毒变异也出现免疫逃逸。但是，细胞免疫持续的时间更长。

疫苗到底可持续多久？抑或这个美国的二价疫苗和飞机上的“国际新冠病毒”不match？

近日，研究人员发现，疫苗在预防新冠肺炎症状方面的有效性为53%。各种疫苗略有不同，六个月后，疫苗的总体有效性进一步下降至9~14%
这种减弱在Omicron波期间比在Delta波期间更大，这表明疫苗对Omicron的效果较差。

通过接种加强针，可唤起机体的免疫记忆细胞，有效提升抗体水平，提高疫苗保护效力，进一步巩固预防新冠病毒感染相关住院和死亡的效果。

无论你是从疫苗还是感染中获得它，新冠肺炎的免疫力都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在将来，不管是疫苗研发还是改进现有疫苗，要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要巩固实现持久的、广泛的保护性免疫力；二是要在阻断感染、防止传播方面做进一步的努力。

在新冠病毒的大染缸里给自己着上了颜色，忽然感觉离现实的烟火气很接近。有朋友告诉我，阳过了，反而我们敢接近你了。反言之，在我干净之身时，他们的眼里我是不太正常的吧。

新冠大流行已经过去而新冠病毒依旧存在。目前社会上普遍二种思想，一拿新冠不当回事；二拿新冠太当回事；我坦然地认为，对于新冠既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能矫枉过正。

新冠就是新冠，新冠不是流感！
感染新冠不是概率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

我，清楚记得: 气管插管的病人睁着恐惧的眼睛发不出任何呐喊；
我，依然心悸 :当中风病房变成新冠病房医护人员艰幸洒泪护理；
我，呼天抢地: 自己亲人被新冠病毒吞噬生命时的那种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