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亨廷顿的预言到特朗普的MAGA(1)

一九九三年我正在瑞士进修,导师是来自德国的格拉夫教授。那年年初,中国GDP以14.2%的增长率位列世界第一的数据一出来,立即成为世界各大报刊的头条新闻。

几天后,格拉夫教授写了篇长文刊登在瑞士的一份全国性报纸上。格拉夫是欧洲德语区著名的经济预测学教授,擅长于所谓的黑色预测,也就是负面预测和对未来经济问题的预警。格拉夫教授的长篇文章主要内容是警告欧洲各国:一个新的潜力巨大的竞争者来了!继日本之后,另一个东亚大国也要进入经济高增长期。他警告欧洲人,除非有着比中国更高的经济增长率,否则欧洲各国都应主动改变目前的生活方式,否则将来会被人逼着改变,那会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格拉夫教授说的是实话,此前日本的崛起已经给欧洲造成很大压力,让他们过于悠闲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当年法国人尤其反应激烈,认为日本这个工作狂国家伤害了法国的人的自在日子,因此有一段时间法国对日本怨声载道,抱怨日本人逼着他们不得不改变生活方式。其实这不难理解,就像在学校读书时,如果身边总有几个既聪明又勤奋的同学,那我们无形中就有了压力,就不得不跟着勤奋努力,否则就有被甩下的焦虑。

我的瑞士朋友罗杰一直对中国信心满满,甚至超过我这个中国人对中国的信心。罗杰对中国的信心是建立在中国是一个有自己文化且完全独立自主的国家之上的。罗杰曾和我一起分析过亚洲各国的发展潜力,他认为中东和西亚被宗教和民族问题所困,内斗频仍,很难治理。而没有一个稳定的社会和政治环境,经济不可能长期增长,也很难吸引外资。只有东亚各国,即没有种族矛盾,也没有宗教问题,国家的凝聚力强,而且东亚人勤奋好学,完全具备了经济快速增长的条件。所以他非常肯定的说,中国一定会像日本、新加坡一样成为发达国家的。罗杰就像很多瑞士人一样对日本和新加坡很有好感,尤其是对新加坡,认为新加坡就是亚洲的瑞士。

在发展经济学课上,每课必提中国的斯沃茨教授这次又夸了中国一下,可有趣的是他是一个专门研究南美经济发展的教授。有一次我问他:既然你对中国这么大兴趣,为什么不去中国走走,研究一下中国的经济发展呢?他笑着回答说:我不会中文啊。在南美,德文和英文的报纸杂志很多,研究起来方便。可他对南美的经济不看好,总说南美的发展战略简直就是灾难。他赞扬中国说:十亿人口的大国,能自己养活自己,在快速增长时期没有过高的通货膨胀已属奇迹。而相对照的是,在同样的增长阶段,南美一些国家的通货膨胀曾达到百分之几千。在斯沃茨教授的眼里,南美就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发展战略失败的例子,而中国的表现则具有后发国家各种成功的样貌。

也就是在这一年,塞缪尔.亨廷顿发表了《文明的冲突》的论文,引起了学界对冷战后国际秩序的大辩论。

特别有意思的是,对于亨廷顿关于中国将是美国最大的竞争对手的预言,中国学者反应特别激烈,甚至认为亨廷顿纯属是无稽之谈,妖言惑众。当时的中国学者非常不理解,我们已经那么崇拜美国了,怎么美国还把我们当作未来的对手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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