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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翁格纳德那闻名的加冕之后几天的暴风雨之夜。南风呼啸,树枝摧折,白雪消融,雪水顺着屋顶流下,血红的月亮,悬在空中,云朵像愤怒的猎人在狂奔追逐。在这暴风雨之夜,一个小影子从玛柯广场到斯尼奇卡区晃悠,害怕地贴着墙壁,生怕被人看见。那是一个穿大衣的男人。他来到一间旁傍花园的房子。屋内点着灯,听得见屋里的吵闹之声。这男人停了下来,将头低了两三次,目测栅栏。一瞬间他便爬上了栅栏,从栅栏又到一棵屋边的老苹果树。从那棵树看得出,听得见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小人儿坐在垂挂在大树上的树枝上,看不出这苹果树上还有活物。如果有人注意到他,就会发现,他那机灵的眼光如饥似渴地瞧着屋内的行动,这倒值得一瞧。
在伊万·雅科波维奇的屋子里——一间大厅——桌子周围坐着各式人物,他们后面还站着其他人。雅科波维奇的桌子四周聚集着贵人们:特列提奇、卡普托洛维奇、维尔尼奇、布拉西科维奇、祖攀、巴尔柏林和比龚,稍远站着其他社团的头目,协商着,怎么样对付,在格列高里亚涅兹老爷还活着时给本城蒙受的羞辱。
“是的,”雅科波维奇严肃地开始:“我的兄弟们,上城的市民们,时候到了,我们要指出,我们是自由、无依赖的男子汉。为此,你们也曾发过誓,而如果你们不曾做过,你们该机灵地动一动。在你们的土地上,在你们的裁决权范围内,你们已经看见,梅德维德堡的老爷,我都不知道,他用怎样的罪恶的泼妇手段,举起了反对你们的手,来对付受尊敬的老人,老人无辜的鲜血濡湿了我们的国土。你们还听说,我们的共同大敌如何用满口侮辱性的话语来对付我们的法官先生和在教长桌边的其他各位先生。如果我们是男子汉,如果我们当得起我们的自由,我们就要证明,我们是什么人,而且要回敬耻辱,哪怕直接去面谒国王。”
“对,对,朋友!”极为聪明的卡普托洛维奇用鼻音结结巴巴地说。“那人还骂我是‘恶棍’,对总督阁下用它来在油炸饼旁形容我。我却认为,那是主要的罪过,因为尽管副总督大人不给我们打耳光,然而他,却骂我们是‘流氓’,对每一个市民,说他是流氓,深深地刺痛了‘honorabilem magistratum(拉丁文:尊贵的贵族)’以及全城。我心头老大不舒服,副总督阁下把讨人喜欢的克鲁皮奇师父扔到雪地上,夹扯他,老克鲁皮奇在那坏天气里,会受凉的。一切都不合法,都没有照法律办事,是违法的,缺德事要受罚的。喏——qui bene distinguit,bene docet(拉丁文:谁受的教育好,谁就看得清。有教养者眼睛亮)。我只照法律办事。那么我们的法律,我们的大金赦书说些什么呢?听一听吧。Capitulum de vituperiis(拉丁文:打骂章):‘如一人打他人耳光一记,或扯曳该人头发,则应罚款百元。’”
“不过,亲爱的老弟!”玛特·维尔尼奇打断了他的话,“那个法律等于您给我,或我给您一记耳光,或者,倘若尊敬的师父们相互拉扯,这在市民中本不值一文,但是副总督并不服从我们的法官。”
“瞧,瞧!”卡普托洛维奇回答,“我完全忘记了那个魔鬼。Quid facturi?(拉丁文:我们怎么办呢)?我认为:我们同副总督互让了事。他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