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班同学文章
一九七七年我巳在一个仓库工作了近六年了。这个仓库当时是西南最大的。光站台就是双线直线有五百多米长。
我开始学钳工,由一个车工带我这个钳工徒弟。一个老万金油带我这个小万金油,药效不大,但是能够解决临时问题。不久安排我做汽车修理工,这次终于有汽车修理工师傅带我了。后来调整我做电工,负责修理汽车电器和各种电器设备。没有师傅带我,边干边学,自学成才。
七七年我参加了文革后恢复的第一次高考,并参加了体检,当时是上线才参加体检。但名落孙山。家父已退休,但他公司的李书记专门招见他。职工背后都叫他李麻子,他确实是麻子。李书记语重心长地说:老刘,叫你儿子不要去考了,考不上的。家父向我传达了李书记的指示。莫名的悲愤激励了我的斗志,我一定要和命运抗争。
七八年我又一次步入考场。这年第一次公布成绩,我的成绩在成都市龙泉驿区名列前矛。满分一百的物理我考了九十八分。数学加试题得了十几分,不计入总分的英语我考了三十分钟得了六十几分。区招办电话通知仓库补充我现实表现的材料。仓库立即召集老师傅们开座谈会,并特许我旁听。老师傅们仗义直言,为我评功摆好。签名划押,盖好公章后送去招办。我一直都衷心感谢老师傅们对我的关怀。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也不抱太大的希望。在忐忑中终于盼来了录取通知书。我仔细地核查,仿佛在梦中。我被按第一志愿录取到成都科技大学工业电气自动化专业。家父捧着我的录取通知书,老泪纵横。家父终其一生只戴过一顶有海外关系的资产阶级知识份子的帽子。家父的四妹夫是他在广州电厂的搭档。四姑丈是哈佛毕业的华人,抗战时来华加入飞虎队的飞行员。四姑和家母是广州大学的同班同学。
家父立即去向李书记汇报。李书记脸上的麻子都胀红了,沉默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政策可能变了。”
八几年四姑的女儿到湖南一大学做英语外教,专程到成都来看舅舅。听到舅舅和我的遭遇,不由得失声痛哭,口中还嘟哝着对不起。我们劝慰她一切都已经翻篇了。你们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仰头问青天:谁之错?!
九五年我女儿考上北京大学。家父又去向李书记汇报,李书记已离休了。听家父说完,李书记脸上的麻子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长叹一声:“政策真的变了。”
九九年我女儿以优异的GRE和托福成绩获得一美国大学能含盖衣食住行学的全额奖学金,当然这和我们的海外关系没有一丝关系。家父再次去向李书记汇报。李书记眼望天花板,脸上麻子胀得通红,连说:“这个世界真变了。”女儿硕士毕业后到ABBOTT工作了几年后被挖到一信用卡公司。公司规定攻读硕士以上学位,成绩为A的,公司付担九成学费。我女儿从芝加哥大学MBA毕业,成了康梅父亲的校友。
编辑点评:
1978年,“政策可能变了”;
1995年,“政策真的变了”;
1999年,“这个世界真变了”。
这三个“变了”是本文的精彩之处。
注:“康梅”指英语快班同学梅元皎,在我们英语快班同学们相互称呼“康某”,源自上课时陈老师总称呼同学为“comrade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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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01/22/21 @ 15:43
那时候有的人不相信世界会变,有的人相信世界终究会变。为什么?:)
快班同学留言:
步犁:
@刘宁远 芝加哥&成都 谢谢分享 又是一部奋斗史,闻隔中像李麻子这样的D支部书记太多了,家庭成分政审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我也是“海外关系”的受害者,连高中都不准上,不过像你说的一样,磨难反而激厉人的斗志- 逆境造人,为你和你的女儿感到骄傲 你们都好棒,希望现在的幸福能弥补那时受的苦。
李恭伟:
取消所谓的推荐和领导政审,使我们有机会走进大学。
李宗明:
@刘宁远 芝加哥&成都 为你和你的夫人女儿祝福。我们都有类似的经历,还是要感谢邓小平,他改变了中国,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高考取消所谓的推荐和领导批准,使我们有机会走进大学接受正规的教育,在之前对上大学想都不敢想,更不可能留学深造。
刘宁远:
@李宗明一成都,佛州 首先祝你全家幸福安康!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八四年我当记者的时候,凭记者证的威力在成勘院找到你和吴嘉泰。一八年我们班结缘四十年聚会时,吴嘉泰的四中校友告诉我他走了。我托同学打听你但没有找到。现在终于联系上。往事如烟,又不如烟。
郭锡煜同学留言:
@刘宁远(乐乐好好)
品读了你的回忆录,尽管只言片语,却感慨良多~
我也是因为受家父“挪用公款500元”的冤案的影响,小升初满分-2,中考数理化满分,仍然不能就读家母任职的重庆南开中学(抗战时从周恩来的母校天津南开内迁)~
77级高考326分,可能上了北大清华录取线滴,但因为被主检医生成心乱整(他女儿没上分数线),导致落榜!
当时我也是模具装配钳工。不甘心啊!决心78级再冲刺!于是抓紧上班休息的间歇背背单词。结果被厂里党支部书记“黄老头”看到了,居然就直接轻蔑地对说:“算了,你就别费劲啦!就算是考的再好,也是不会录取的!”
殊不知,他如此赤裸裸的冷嘲热讽,却反而激发了我发誓一定要考上的动力!
每天,我都得挤公交车,往返10多公里去上班,晚上则要熬夜复习。
最终凭着咬牙的努力,以403的高分考入成都科大~
记得自从我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那”黄老头🏻 ”就再也没好意思来巡视我们车间了,偶尔见了我也像“鸡 怕黄鼠狼拜年”似的,或低着头假装没见,或绕着道躲得远远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