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剑波:回忆琐记(31)

这次我招了三个研究生:张箭,西南师范学院毕业的王挺之,云南大学毕业的程显昱。他们都是成都人。1982年我在十一月十六日的光明日报上读到《光明的道路靠勇敢的开拓》一封信,是山东省莘县广播局玲玲(张海迪)给于秀的回信。张海迪现在是个顶顶有名的模范人物了,当时还是个无名病残的女青年。她给于秀的信是对她的不幸深表同情,说:“你受到的病痛折磨和焦灼的心情,我几乎全都承受和经历过。”她懂得一个人病倒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进取的信心和勇气。只要精神不倒,就能战胜病痛,创造出美好的新生。玲玲就是这样一个女英雄。“她五岁多那年长了脊髓血管瘤,先后动过四次大手术均无效,从胸部以下全部失去知觉。”但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始学,渐渐能看书了”她“买来了医学书,人体模型和针药,对照着书本上的穴位在自己身上试针,不久就能给社员治病了。”她先后为病人针灸一万多人次,为不少疑难病人治好了病。她决心学习外语。她写信时己能读译英语,译出了十三万字的小说,还自学了日语﹑世界语。

她给于秀的信,深深地感动了我,我也给她写了信。信后来在1983年二月十七日的经济日报上发表了。我告诉她:“我今年79岁了,也是从小多病;青年时代也经历了多少艰辛的生活和病的折磨,虽然不像你得的那种折磨人的重症……我的一点知识和外语,差不多都是自学的。我一向多病,却没有死,也没有因疾病而气馁而消沉。在这方面,我要向你学习。我也是年青时候自学世界语的……我受到你的感动、鼓午,以有这样一位世界语新同志而庆幸!”我接着劝她“用世界语来写译你在治疗各种疾病方面的经验(我指的是针灸),无疑对人类、对患病者、对医学有难以估计的贡献!单就你自己与疾病作斗争,为人民疗顽疾的事迹写成世界语发表出来,功德就无量,我祝愿你成功!”

我给她的这一封信,她后来收入她著的《闪光的一生》里,经过号召,风行全国;学校用来教育青年,几乎人手一册。这样,还特别因为我在信里提到自学懂得好几种外语,引起了全国自内蒙古、新疆,南到闽广深山,西至云南边境,东至江浙,这些年来给我写信问学英语、学世界语、学历史的,以及遭受种种不幸打击的、想自杀的青年男女,多则好几百。我的原则是来信必回,有问必答,能帮助的就帮助,直到今天,也是这样。其中女青年从十四岁到二十几的都有。叫我伯伯、爷爷,还有叫我奶奶的。我从中得到鼓舞,我觉得,我还于人有用;我虽年老,却从年青人得到青春的气息,忘去了老。我虽时常(特别近年)感到孤独,却也从他们来信消除了寂寞感。

    1882年兰州世界语学会成立,我的大儿子万仪被选为理事长。他也是自学世界语的,但年青时在家里耳濡目染,对他也有影响。他去年参加了在昆明召开的全国世界语代表大会,今年又参加了在北京召开的第七十一届国际世界语大会,他是兰州市和甘肃省的代表。1983年大致是四月我的腹沟股直疝气病(前八年就有了,只不厉害,只需躺下热敷患侧就好了)大发作,热敷无效,到卫生科治疗也无效,疼痛难忍。卫生科主张送川医外科急诊。是下午了,系里派孙锦泉同志同万井用校车送去。川医急诊医生决定开刀,但因我年老怕受不了,我终于自己决定了。好得动了手术也未发生意外,便住了院。

住院医生瞿宁厚,一说是友人瞿冰森的儿子,护士又是中如过去的同学,有照顾。惠云每天下午来,三个研究生轮流了陪伴。住了十天,医生要我出院回川大卫生科住院部将息一个月。我是第一次住进新落成不久的住院部二楼。我带书去,也常常有人来看望,并不寂寞。我记得黄石世协新出的 Julio  Baghy 的《Verda Koro》(绿心)刚寄到。我一边读,一边感到快乐,是一本不只为初学者用的课本,也是世界语文学的珍品,直到今天仍然喜爱。时间易逝,该出院了。我是五月一日前一天出院的,不感到有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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