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诺
“君子不轻然诺”这是经验之谈。
肯尽自己的所能，应许给人以帮助，不考虑一切，看来是美德。然而，倘使在中途，还未迈开步伐，却瘫痪了，那自然并无过失。但却不是，于是一而再，再而三，从拖而搁，劳友人的盼望，给他以失望和幻灭。这是无法补偿的罪过。
我到垂死之年竟然背上了两重这样的罪过……
于是，我想起“君子不轻然诺”，因为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1982年十一月年廿七日
无题
一堵墙隔着两颗寂寞的心；
一颗用恨来支持寂寞，一颗用爱
恨—被无声地接受而消失在辽阔的空间
没有回声
爱—被无声地拒绝而消失在辽阔的时间
没有形影
在时间的流逝里寂寞会和墙一起消失，
恨和爱相拥抱了—复归于对立的统一
82年十一月年廿八日久咳不眠之深夜
断想
我接受的恩惠很多，那是爱生命的动力、泉源。
给我恩惠—在我看来是怜悯或同情的爱。因为一个垂死的老头儿是不可能引起爱的，即使是一霎时的激情。我欣赏，品尝这恩惠，而一股人间，生命的可爱与可留恋便熬沁透我的四体百骸。便熬受着更长久更剧烈的孤独，无助也罢。
但我拿什么来报答那些恩人呢？自己不知道是施恩于人的，那些欢愉的心灵！
我拿贝多芬，米开朗琪罗，罗曼·罗兰……对他们贩卖？
我拿我自己来报答—永不退转，永不生锈！
创造历史的亿万无名人物，自己不就是用笔来写自己的历史。没有存心于望报的施与者才是最高的德行。
1982年十一月三十日上午八点
伸手
想把书教好。没外汇书买不起。因没有
伸出—向国外朋友要。……他们也不富裕足。
这不只是“乞邻与醢”！
贪得无厌。
出于“不得已”。自己拿不出来，又要“传”出去！
想起雪莱的丈人Gadurin，也想起B—u。不仅生前也受着敌人的诽谤—拖拉“骗”“赖”之类。
朋友们不会不了解；但，自己的良心上过不去！
又得要伸手的时候了！啊呀！
1982年十二月十一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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