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治(注)
古希腊名医Hippocrates(约纪元前460—前377)说过“药不治者铁治,铁不治者火治”实在是名医之言,能治多种难治或不能治的病疮。
我的病就该用火治。—入火葬场,什么病—包括心理上伦理上的疑难病症都治好了。经过火的锻冶,一切原素都分解,都净化了。
我一生下地,据母亲说才两月就得病。病不离体,八十多年了!如果药治铁治(我意谓着打针之类)都治不好,而且衰老不堪使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活—就是为人类社会做点有益的事。看来我快不行了,所以我等待这么一个日子。我会含笑就火的。
再说,也会有的人满意。
八七年四月廿六日夜九点
(注)我年青时候读Zamenhof译的Schilles:Robistoj(强盗)。书名后便引用Hippocrates这两句名言。
泪
泪有鲛人的泪,有思归的泪,还有忏悔的泪,受委屈的泪,等等。
我昨天在朋友(我叫他为难弟)的家里,未开言却禁不住内心的苦痛,流下了泪。
衰老病是人所难免的,我不会脆弱到因此而坠泪的程度。我说什么呢?
但是,说是孤苦零丁,而又不是。
是“无助”。久病夺去了我自己处理我自己生活的筋力。
但流泪说明什么呢?
我究竟受的是什么业报?什么惩罚?我,我,我还是熬受着,活一天算一天,尽自己的力。
“趁死亡还没有找到你的时候”(注)
可是难弟夫妇“相濡以沫”的手伸出来了!
八七年五月三日下午五点半
注:引屠格涅夫散文诗“鹧鸪”的末句。
知命
知命不惑。“命”该当作自然规律看。
年过八十有二,要和气候变化斗,要和使人悲苦的事故斗,要和疾病斗,而最后才能归于永息。
但不斗又怎么呢?尤其是对一个孤独无助的老人。人各有事,子女都是忙人,有工作,有自己的子女……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与疾病作长期的(为期毕竟不长了?)战斗。也就是知命不惑。
八七年五月四日青年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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