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的文人对柳永和柳词有大量评价。总体而言是褒少贬多。褒的时候大多是不得不褒,因为柳永对词的发展贡献巨大;而贬的时候则是加力贬,从柳词的“俗”到柳永的人品,评价得都很刻薄。
比柳永整整小100岁的李清照说:“柳屯田永者,变旧声,作新声,出《乐章集》,大得声称于世;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词论》)“尘下”即低俗。南宋文学家王灼的《碧鸡漫志》中说:“柳耆卿《乐章集》,世多爱赏该洽,序事闲暇,有首有尾,亦间出佳语,又能择声律谐美者用之。惟是浅近卑俗,自成一体,不知书者尤好之。” 另一位南宋学人陈振孙稍微客气一点:“其(柳永)词格固不高,而音律谐婉,语意妥贴,承平气象,形容曲尽,尤工于羁旅行役。若其人,则不足道也。”(《直斋书录解题》)
他们的评价,说白了就是柳永的作品虽然不得不承认其音律和谐,但浅白鄙俗,格调不高,简直是“打油”词,登不了大雅之堂。喜欢柳词的人都是没文化的人。这些人不理解,或许也不愿承认的是,被他们讥讽的俗词,是柳永写来面对市井大众的,也是他赖以生存的。因为前面我们说过,柳永是靠写词曲吃饭的。他当然想入仕,若能拿着俸禄,在酒筵的光酬交错中写雅词,那多滋润啊。他奋斗到40岁,没有成功。他凭借一身的词才,红遍天下,让文化水平不高的老百姓做他的衣食父母,咋了?
这样一种评价的角度,一直持续到100年前的王国维和他的《人间词话》。王国维对柳永的评价不多。似乎是想尽量绕开柳永但又不能完全绕开。在评价柳词对长调的贡献时他说:”长调自以周、柳、苏、辛为最工。” 但总的来说王国维对柳永的评价刻薄。他说“屯田,轻薄子,只能道‘奶奶兰心蕙性’耳。” 这里“奶奶”原写作“妳妳”,“妳”是“奶”的异体字,但“妳妳” /“奶奶”与今天的意思不同,是对女性的称呼。那首《玉女摇仙佩-佳人》虽算不上什么高格调之作,但不过是对女子的赞美,反映了词人对对方的尊重,并非低俗的狎妓词。王国维的挖苦有些过分。
更不厚道的是,王国维把已有定论的柳词《蝶恋花》归为欧阳修的作品。似乎“轻薄子”不配写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么好的句子。王国维提出了一个成大事业、大学问者的“三境界”说。他将三境界分别以三段(各有两三句)宋词作比喻。上面两句话被比喻为第二重境界,即做学问者若欲成功,应像对待爱人那样执着和不惜付出。
王国维虽通西学,但中国旧知识分子的偏见与固执在他身上表现得很突出。1911年民国建立以后,国人纷纷剪掉辫子,连溥仪都剪掉了。而曾经做过溥仪老师的王国维却坚持不剪,不管是被人骂为“满清遗老”还是被学生斥为“枉为人师”,他都岿然不动。直到他1927年投湖自尽时,依然带着他那根长辫子…… 《人间词话》是一本重要的词评著作,然而在灼见中也夹着偏见,这恐怕也是作者固执人格的反映。
史书上有一个柳永谒见晏殊的故事,从时间上分析,有两个时间段是可能的。晏殊比柳永小5岁,但这位神童才子不是一般的仕途通达。当柳永早年(40岁前)为科考而努力的时候,晏殊已经官至翰林学士、知制诰、给事中,接近权力中心了。在这个时候柳永去谒见晏殊,希望得到他的提携和推荐不是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因为宋朝不像唐朝,唐朝时进士及第与达官显贵的推荐关系很大。宋朝的科考要公正得多,试卷采用“糊名”和“誊录”的方式,考官在阅卷时根本不知道考生是谁的,杜绝了人情的因素。所以这个时候柳永去拉关系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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