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Station刚刚打开电脑,UOR(Unusual Occurrence Report)还来不及输进病人的名字,一阵电话又响了起来,“请你现在马上到12床来,病人要跟你讲话。”那是12床的床位护士,一个平时做事任劳任怨,他的太太刚刚査出乳房癌术后在做化疗J的请求。
我轻轻推开12床的房门,“他,不给我止痛药,我已经第四次打铃了。”12床78岁的B老太,用手指着床位护士,我看到J的脸一下呈土灰色,刚想张开的嘴巴,蠕动了一下,随着喉结颤抖咽下的不只是口水,还有那没说出的话。B老太横结肠癌肝转移,做了结肠切除后,又第二次手术切除了部分肝脏的转移瘤。B老太在家吃Tylenol就像吃花生米,这不把所残存的肝脏吃到所有的同功酶都异常飙升。我转过头来看了一脸委屈的J,“病人肝功能急骤下降,医生根本就没开止痛药,我打电话给医生才刚拿到了止痛药。我太太也是病人,我知道病人的心情和苦楚,我不想和她争吵。”J终于对着我一古脑儿都端出了。
J手里正拿着止痛剂要给老太注射。
“医生刚下医嘱,护士正要给您打止痛剂呢。”我安慰道。
“已经受够了,动作慢慢吞吞,我腹泻了十次有人管吗?”B老太依然愤愤不平道。
我打开厕所门,干干净净的White hat(查看大便的白色便盆)静静地躺着,“下次拉大便,请您保存在这里让护土查看也可以提取标本。”我解释道。
“难道不相信我吗?我自己可以走路,为什么要叫护士?”B老太一脸的不屑。
“您拉肚子,我们要做粪便检查,排除梭狀芽孢杆菌感染,请您配合一下。”我还是耐心地解释一番。
“这门外吵吵嚷囔,他们怎么就不配合我睡觉?”B老太终有一肚子怨气要往外倾倒。
房门外,护士T正和16床的家属你来我去争论不休。16床的病人C,虽然只有63岁,可是整个右腿蜂窝织炎红、肿、痛,不断渗出的脓水和剥离的皮肤,把这张黝黑满是皱纹的长脸更印刻得苦大仇深。已经住院三天的病人和陪在床边唯唯诺诺的丈夫不会讲一句英语,可出现在床边的一儿二女穿着考究,言辞犀利,完全不像是从这个家庭走出来的孩子。
西装革履,浓眉端庄,右手紧握laptop,左手拿着文件夹的儿子,正面转向我,“医院给母亲的止痛药和抗生素全是错误的,母亲入院是腿疼,现在恶心呕吐再加肚子痛,医院越治越坏,母亲病情加重了,我必须要跟医生讲话。”
“您母亲的主治医生要明天早晨才来查房,如果您对医院的治疗计划有疑异,今晚的药床位护士可以全部hold住不给。”我表述了护士照顾病人的立场。
“我的表哥是洛杉矶很大一个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我的未婚妻是个实习医生。他们告诉我,你们用的抗生素是杀死了人体肠道正常菌,所以我母亲会腹泻、恶心呕吐、肚子痛。”浓眉大眼的儿子振振有辞道。
“您母亲现在用的抗生素正是局部创口液培养后对细菌感染最为敏感的那一种,但必须承认每个药都有付作用,每个个体敏感性又差异不同。您的亲戚有medical background,但在我们Kaiser医疗系统他们没有处方权。”我尽量婉转地想让年轻人明白,一知半解很容易对医学治疗产生偏见和不信任。
“我的男朋友还是川普总统呢,尽管他还没承认。”床位护士T,一回到station就没管住她的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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