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星期二早上这天走了。
每次打电话,妈总是会说那句话 “佛祖说的,今晚脱下这双鞋,不知明日穿不穿”。下周再打电话时,她就不能再念这句话了。突然明白过来,下周不再有电话可打了。妈的这双鞋真的就是再也不穿了。
妈虽然年寿已高,但是上周通电话时她还是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随着年龄增长,妈的听力也变得越来越不好。对话时常常是有一句无一句的。但妈的优点是,她总是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念叨家里的每一个人,抱怨自已年老了不中用。活着只会给人添麻烦。然后又会说现在生活好,看到儿孙们人人都有好的工作和生活,想到如果有一天离开,还真正舍不得我们…. 这时候,她又总会想起老爸,会说到,“你爸爸真的划不来,早早地就走了,后面的这些好日子他都没有过上”。她真正是好为爸惋惜!
虽然每周都是在重复同样的内容,但是定时打电话,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每个周六早上,一定记得给她打电话。子女的电话,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安慰。哥说她是每周都是在盼望着的。有时候出去玩,没有能打电话,哥就欺负她记性不好,告诉她 “才打完,怎么就忘了呢?” 她会说 “是不是哦,我咋个记不得呢?”。哥又会说:“给你说过你记性不行了吗!” 。有时候她是真记不住,己是接过电话了,过一会会问 “他们这周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打电话?”
我们小时候,妈很少有笑容。那个年代的大人们几乎个个都是这样。想来是每日的柴米油盐,每周数次的政治学习和学习中不断的批评与自我批评,要不断地反省和鞭打自己的灵魂,再加上那根绷紧了的阶级斗争的弦,把大人们生活中的最后一丝快乐感觉都搞掉了。爸妈日常生活中常出现笑声,应该是要到那尊神不存在了,取消了政治学习,不再天天搞 “阶级斗争” ,生活也开始好转的八十年代。
妈到了老年,生活中倒是有了快乐和幽默。每当她感叹人生,自我打趣地说 “我也是活一天算一天了”,哥总是会在旁边插话 “那个不是活一天算一天,未必我们就是活一天算两天?”,姐有時候也会跟上一句 “那就划得来哟,活一天算两天,你现在就两百岁了”。她呢总会回一句 “难得跟你们说,一天就会嚼牙巴”。她看电视打发时间,但是记不住已经看过了,这时候小宝会说 “奶奶,你划得来哟,天天都看新电影”。看她情绪,有时候会幽默地跟一句 “是哦,我天天看新的”,有时候也会说 “就会瞎说”。但她心里是快乐的。
妈,你到那边又跟爸在一起了,那里是精神的世界,不再有凡世间柴米油盐的操心事了。你们可以笑颜常开,看着仍在凡间忙碌的我们。
1/14/2023
闻之沉重,请节哀顺便!
这个故国的冬天,一如既往难熬,对有老人的家庭就更是难熬。这一个月里,身边听闻的亲戚朋友家走了的老人,已有两位数了。
从未有过的情况。
老人是家庭的宝,是呼唤遥远亲人的最温暖的火盆。安宁河师兄文中那句 “ 下周不再有电话打了- -” 打动了我。我能感受到其中的悲伤。
我也是一生与父母长分离的情况,老人们一走,就如寄托家庭精神的那根风箏线突然断了。虽然故土还在那里,但精神面、内心处与乡土的距离,不知不觉中会更遥远了。
这个冬天,本不该走这么多老人的。如果一如往常,既便冬天难熬,他们也不至于像落叶一般纷飞飘零。
对老人们的大杀器,还在人间继续做恶做孽,活在当下的恶梦,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但孽债总有清算那一天,我们一起来诅咒,来祈祷。
这个冬天数不尽的亡灵,在某个组织那里,不过是宣称抗疫从胜利走向胜利的数字祭品和陪葬符号。
不止于此,他们还在逼出更多的亡灵,催促更多的活人朝着他们达疯目标狂奔。火箭速度般地越过疯顶,就能彰显DG奇迹无处不在了,而俯视的英明,从来没有停下亲自指挥、运筹帷幄。
想着这些人间怪物,不禁阵阵呕吐。活着的人、死去的魂怎么可能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