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母亲在生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发生难产。那时当地妇女生孩子都不进医院。母亲流血很多,险些丧命。父亲正逢不在家,我完全不知事。眼看大人急成一团,忙碌不已,而自己却不明白。母亲产后贫血,在大家庭里没有饮食照顾。她回忆说:“在那次月子里经常是饿的,心里是空的”。后来完全靠她的消化功能好,自己才慢慢恢复。
一事刚了,父亲在外办事又发生了车祸。当时山区的公路很差,汽车常常是人货混装。父亲乘坐的那部汽车,从有名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剑门关,崎岖的山顶路途中翻了下来。他当即昏迷,在蒙蒙细雨中慢慢地苏醒过来。父亲回忆山林一片寂静,蓝天明净气爽,嗖嗖凉风袭来,刻骨的伤痛,环顾四周没有一个活人。车上的乘客和司机全都粉身碎骨,唯独他只身一人睁开了眼睛,他多次挣扎,站不起来。只有艰难地爬呀、爬、爬到一处田埂边,以为自己没有希望,又不省人事而昏迷过去了。幸好路过的农民救了他,将他抬到医院。由于当时通讯困难、交通不便,三天以后母亲才得知父亲的消息。当母亲到医院见到父亲时,他那骨折的腿已经上了石膏。那时又因为医疗条件差,父亲从此残废了,只能跛着走路。母亲不得不靠自己照顾着四个孩子和走路不方便的丈夫。
现在的川北幼儿师范学校的前身是创办于1937年的广元简易乡村师范学校,后来改名广元师范学校。该校创建时正值川军出川抗日,北路军先头部队抵达广元。广元县曾举行盛大欢迎仪式。1942年建校五周年时,父亲任其第七任校长。学校发了特刊纪念。时任广元县长罗崇礼封面题字,国民革命军陆军少将、后任四川省政协常委的杨晒轩题写校训。父亲辜文湘撰写了前言。在前言中,父亲教诲学生:国难当头,这样美好的读书环境来之不易,大家要珍惜这样的读书机会。
父亲写的”卷头语“
1944年父亲是旺苍中学的校长。当时民国政府要组建一支文化程度高,武器精良的现代化部队。国内各地征集知识青年参军。旺苍各界也积极响应,父亲亲自组织召开动员大会让学术积极报名。他的学校有16名学生被批准待命。
青年报名从军的呈文、批复。有父亲的笔迹
祖父虽然在当地声望高,实际老年是寂寞、孤独的。不久祖父病倒了,他一天天地消瘦起来。祖父生病后母亲总是耐心地照顾祖父的饮食,每天晚上去祖父房间帮助整理床铺、衣物,问寒问暖。母亲也叫我去陪伴祖父,而我总是进门就溜出来。我知道祖父很爱我们,但想到他平时威严的样子就没有话说了。只是祖父去乡下查看为他修建的墓地时,我会陪同前往。最后一次,祖父看到他那宽大的墓穴,其底部和四周都是石条砌成的,他笑着对我说:“睡在里面我安心了”。
1945年日军投降后不久祖父去世了。他是当地的名人,生前正直,为人友好,善于书法。当地有名的南峰公园大门的匾是他写的,保持了几十年。直到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的时候才被红卫兵摘下来砸烂。祖父去世以后葬礼办得很热闹,轰动了县城内外。家里“做道场”,几天几夜地念经,全家上下批麻带孝。人人从头到脚都是白色——头裹白布、身穿白衣、脚穿白布鞋。每天母亲和婶婶都要带领全家人哭丧,她们像唱歌一样,拖着嗓门:“爹呀呀,哈——啊!”哭诉祖父生前对家人的恩惠,为人的好品德等等。我们这些孩子心里明知祖父的好处,可一句话也哭唱不出来,只能跟着大人流眼泪。记得母亲和婶婶为了宴请来宾,办好那百余席的“十大碗”,她们忙得合不上眼。
母亲和自己及婶婶的后辈们在一起
我每次回老家母亲都再三属付给祖父扫墓。后来家乡修建了通往南北的铁路,祖父的坟墓正与铁路擦肩而过。后来当地几家农民死后都埋葬在祖父的左右,按照他们的说法:“辜老爷家发达、后人好,他墓地风水好,向阳开阔。”
祖父在世期间是我家的兴盛时期。葬礼办完以后,伯伯和父亲分家的事提上了日程。当时伯伯不在家,父亲认为自己长期在外工作,未能照顾家庭。就由婶婶主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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