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以后,我们分得的土地是家产的一小部分。土地的大部分以及经营的锅厂生意留给了婶婶。所住的大院子也留给了伯父一家,我们搬到另一处的小房子里居住。那房子的天井和后院都很小,且与墓地紧相连。从此我们家开始了平民生活。
本来家里有佣人,一切杂活都是佣人做。后来因为经济不宽裕了,母亲就自己料理一切。我也由此要帮助母亲承担许多家务事,包括照顾弟妹、做饭、到大河去洗衣服,以及收割期间到乡下去分谷子等等。
那“分谷子”派我去的目的是为了监督我们与佃户平分所产的粮食。可我去之前不明白自己的任务,父母也没有向我交代。我就任凭佃户做主,到乡下后就放“野马”,田间、院坝到处跑到处玩。
平时由于母亲忙碌于家事,常常不知道时间。我上中学时中午放学回家,她常常还没有开始做饭,我不得不自己动手。因此我上学常常是来去匆匆慌慌张张。礼拜天也需要我帮助洗衣服。那时老家洗衣服的人们都将衣服用撮箕端到大河去,在石板上用很硬的猪鬃刷子刷。然后再用木棒捶打,将衣服里的浑水捶走。家乡那条大河是嘉陵江的支流,水流滔滔,清澈透底,鱼随处可见。
家里有一间房屋作粮仓,母亲说所分得的谷子只够全家吃半年。当时我也不懂谷米的价值。每当家里米缸空了,母亲就让我去碾米房“碾米”。半年以后我不再会去碾米,因为粮仓已经空了。全家生活开始靠父亲的工资维持。母亲只有处处节省。她一个大家小姐出生,也开始自己学着喂猪、喂鸡,做腊肉、做豆瓣酱和腌菜。
母亲做豆瓣酱,自然是向亲朋学的民间作法。我曾经看见母亲用水泡葫豆、剥葫豆皮、让葫豆发酵,直至豆瓣出现绿酶。晒豆瓣酱时缸子上面的盖子很奇怪,是竹制园圈,上面专门布下蜘蛛网。这样的蜘蛛网盖子,太阳可以晒进缸里,而小虫和灰尘却掉不进去。做好的豆瓣酱是综色的,很香,我们足够使用一年。由于当年没有冰箱,时间一长,我发现豆瓣酱生蛆了。可母亲将它处理后还是继续使用。后来我才知道,这在国内的酱房是很普遍的事。
在我的印象中家里没有买过新鲜蔬菜和新鲜猪肉。我做饭的时候,也懂得节约。每次只煮少许的腊肉,然后将那肥腊肉切得很薄很少,夹起来是透明的。母亲喂的鸡,也只有在新年吃团年饭,或者春节请客的时候才能见到。那时候,即使父亲想喝酒,下酒菜也只有在火盆上烤点豆腐干。
母亲的自尊心很强。家境虽然不宽裕她却从不叫苦,也不愿表露。她常说:“人不应该把苦脸拿给别人看”。她认为人情淡薄,不愿去走亲访友。按她的说法”不想走人户。没钱会让别人轻视、冷落”。
母亲90年代和我在美国团聚
2000年后,和儿女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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