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山水画的笔墨（1）：唐代及之前

中国画的笔触：笔墨和皴法

前面说过，绘画中的笔触在西方一直到文艺复兴之后才被广泛接受为艺术表现的元素登堂入室。这一方面和绘画材料的发展有关，与作画的环境和方式有关，也与传统和审美观有关。

而笔触在中国绘画中的故事即简单又复杂。简单是因为笔触很早就是中国画的灵魂，比西方绘画中的笔触用得早，用的深，用的广; 而复杂是因为如果想把中国画的笔触全面、周到的总结追溯一下，就差不多等于写一篇中国绘画简史了。

东西方绘画虽然在初期都用线条塑造形体，从和古希腊同时期的春秋战国开始，双方就逐渐分道扬镳。但作为人类智慧同类思维的产物，它们又有基本的共同之处。

西方绘画的思想和手法一路走来都直接反映出各个时期对自然的崇尚，与人文思想和科技发展联系紧密。每一次艺术上大的变化和发展，都和社会，思想和科技的变化发展相关。中国绘画也一样。中国画的发展也和社会的思想理念、政治和文化环境、生产技术的状态密切相关。

但是中国绘画笔触的历史和西方绘画中的笔触的历史截然不同。尽管笔触在西方绘画上占一席之地是近代的事情，却很早就在中国画的世界里占据了中心位置。几乎可以说没有笔触就没有中国画。当然，画中国画的人不用“笔触”这个词。而是说“笔墨”。国画家们在这一点上非常较真严肃。

传统中国画讲究笔用书法，墨分五色。讲究通过笔墨来表达气、韵、神、意。如东晋的顾恺之就有“以形写神”之说，南齐的谢赫的绘画《六法》，第一法就是“气韵生动”。这种让绘画超脱复制自然的美学理念比在西方艺术中出现早了一千多年。

中国画的画法有工笔和写意之分，又按对象分为人物，山水，花鸟三大类。山水画是中国画最大的一个画种。虽然在历史上也有些起伏，总的来说一直是中国绘画的主流。山水画的发展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绘画技艺和理念的发展轨迹。

人物花鸟通常笔墨重复不多，写意人物花鸟画的用笔更接近书法用笔，在意在简而不在多，和我们想说的大数定律关系不大。而山水画不管是工笔还是写意，常常都在一幅画的山石树木上运用大量的笔触，也就是所谓的皴法。所以我们在这里主要看看中国绘画史上山水画的代表作品，以及它们上面的笔墨。

隋唐之前，空勾无皴

晋代顾恺之(公元四世纪）的《洛神赋图》中可以看到山水，是现在看得到的最早的有山水的画，只有摹本流传于世。可以看出虽然造型以线条和晕染为主，山水树人都已经颇有装饰味，造型按今天的标准来看，甚至都相当现代。主观意像化处理的趋势非常明显。下面是《洛神赋图》和它的一些局部。注意其中人物服饰流畅的线条，树叶疏密有致的分布和节奏，以及山石树木的抽象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