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就是两三年的光景,舞不再跳了,苹果也不分了,席卷全国的改革开放开始了,工厂开始计件发工资,按劳分配,工人们每天都要加班。那时,全民开始追《射雕英雄传》,我爸每到播放射雕的晚上就要去车间门口堵哪些逃班看射雕的人。因为电力紧张,经常停电,如果正赶上播放射雕的那天停电,满大街都聚集着讨论射雕可能的情节的人。如果没有停电,那么大街上都是一堆堆围着看电视的人,那时有电视的家庭还很少,他们都是把电视搬到操场上或者路边,跟大家一起看。计件之后,工人的收入差距开始拉开,有些人就不服气,因为少拿了几块钱,会来我家楼下问候我们家祖宗,也会有人在我们吃饭的时候,突然闯进来说他们过不下去了,要我爸负责他们一家老小的吃喝。那时候,改革还不彻底,我爸作为厂长,并没有解雇正式职工的权利。只有零时工任劳任怨,听从安排,而这些正式职工们都是大爷。
那时候的厂长,不光要抓生产,管业务,还要管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各种家庭纠纷,都会汇集到我家,比如:男的给家里了多少钱,女方不平。实则男方可能这辈子就硬气了这么一回实在是家里有急需。因为钱导致的纠纷可能占了90%以上。偶尔也会有谁跟谁通奸被抓,两家的受害方都来我家哭诉。一开始我还竖着耳朵听,后来觉得实在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无聊透了,一看到他们来我家,我就给他们脸色看。可能是太早就见证了婚姻里的糟心事,我从高中开始就决定要做个单身贵族,那个时候这可是《女友》杂志上的时髦词汇。
我家对门住的是李伯伯一家,李伯伯是50年代的大学生,他爱人卢阿姨是大地主,成分不好,农村户口,听说他们一家曾经受了很多苦。 他们一家人总是小心翼翼的,从来不主动和我们家交往, 偶尔我也会主动找他们家老三比我小两岁的女孩一起玩。 他们家的大儿子是领养的,他们对这个儿子却好过他们自己亲生的孩子们,有人说他们傻,我爸说他们是好人。他们家老二和我姐小学同班,成绩非常好学习也很努力,却因为没有户口没有办法进入重点中学。 为这个我爸非常自责,没有及时发现他们的这个刚性的需求。当时给卢阿姨转户口是不符合政策的,但是我爸手上还是有些灵活的指标。他们从来没有来求过我爸,我爸也就忽视了,再想想那些为了户口,职称,或者几块钱来我家大吵大闹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坏人可以坏的如此理直气壮,而好人却要生活的如此卑微。
夏天我有时也会回乡下亲戚家住,因为是城里来的孩子,村里的孩子们都对我特别照顾,我们划船去荷塘里采莲蓬,他们总让我坐在中间,我看中哪朵指给他们,他们就比赛着一头扎进水里争抢着去采那朵。他们也会钻进瓜地里偷香瓜给我吃。我们一起去抓蚂蚱,粘蝉蜕,去河沟里翻开石头抓螃蟹,有一次村里的孩子们去放牛,发现一个山凹里有很多野葡萄,一个男孩就把裤子脱了,裤腿打上节,在两条裤腿里塞满了葡萄,挂在脖子上,两条鼓囊囊的裤腿荡在胸前,好像一个打了胜杖的将军一般,得意得向我献上战利品。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葡萄,可是第二天就悲催了,牙齿酸到什么都吃不了,接下来的几天只能喝粥。乡下的夜晚是最美丽的,站在山坡上,星星那么近,分不清哪个是星星,哪个是萤火虫,梦幻一般。因为这些美好的回忆,我对乡下一直有强烈的向往。
上面的记录可能会让人误解我是个阳光顽皮的孩子,其实不然。小时候的我大多数时候是傻傻的,不爱说话,反应还总是慢一拍。反应慢的主要原因,可能是我想的特别多,我看到有些人,会联系到某种动物,然后我就在脑子里给他们编故事。我一度认为我可能有特异功能,能看透那人的前世,我被自己的这种特异功能吓到了,不敢跟别人讲,有时会编成故事讲给小朋友们听。后来读心理学才知道这很正常,很多人都会产生这种联想,尤其是孩子,这种功能随着年纪增长而逐渐衰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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