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第十四篇 江山易改 秉性难移—我的“城南纪事”
在金牛区商业局工作了大约有五年多吧,中间有不少事情真还有些回忆记叙的意义,至少这些事情对我个人这种情况来讲发生和发展几乎都有点匪夷所思,事实上正是因为我个人在人生价值观上很崇尚平等与自由,也就是那句人皆平等且需自由的话,再加上自己比较喜欢去做有点风险有点刺激的事,在做事的过程中又比较追求做自己喜欢的事,那些现在回过头来看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才发生了。这些事情中有不少我在回忆录的前边曾经记叙到过,至少是曾经提到过,当然当时的回忆是从其他的侧面来记叙的,也挑几件有趣的事情从自已个人人性使然的角度来回忆回忆记叙记叙。
先说一件在1974年批林批孔中发生的一件事情吧,那时我到金牛区商业局才一年多,因为各种表层上的原因,当年的金牛区财贸系统和商业系统的职工们,都把我这个非共产党员又没有一官半职的办公室一般工作人员,视作是商业局的局长秘书,还更多的都认为我是被培养中的局长接班人。批林批孔运动一起,下边基层供销社的原来的造反派们便蠢蠢欲动了,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串联和准备之后,他们杀向了茶店子金牛区商业局,要在局里边召开批林批孔大会,也就是要清算这几年来对造反派的迫害,要把他们曾经夺取过后来在这几年受到迫害后又逐渐丧失了的权利夺回来。
消息传来,局里边人心沸腾,激动和沮丧的心情都有,但对局里面几个当权派也就是局长,就比较紧张了,因为造反派们杀来的斗争矛头就是指向他们的。局里边不少于干部,特别是比较关心我的几位大姐都比较担心我,怕我被搅进这趟浑水里头去受到打击,其中特别有一个也是在办公室做工作人员的大姐,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记忆中她跟我曾经讲过她先生在成都体育学院工作,她原来是保和供销社的副主任,文化大革命中吃尽了苦头,曾经很屈辱的被迫从保和场镇一条很长的街上很多当权派被群体的从街的这一头爬到那一头,以表示认错和赎罪。文化大革命结束她被解放后,发誓不再担任任何领导职务,她也本来可以官复原职仍然去做保和供销社的副主任,但她宁可到商业局来做一个普通的办公室工作人员也不愿担任任何职务,她特别担心我是以她了解到的情况,我在这次批林批孔运动中一定会受到打压冲击乃至折磨,她甚至劝我早一点跑了算了,躲一躲避开这个风头。
我虽然很感谢这些关心,但内心深处却很平静和淡然,我不大相信会有那么严重的情况发生,甚至认为我自会有办法避开那些所谓斗争的锋芒,因为以我的实际情况来讲,我知道自己既不是商业局的局长秘书,更不是被培养的商业局局长接班人。跑是很荒唐的也是没有必要的,一句老话说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更重要的是以我喜欢做有刺激性的事的天性,我还想近距离去看看这些造反派们会如何动作,而更重要的是以当时大的形势和商业局具体的情况来看,我相信这些造反派会在会议召开之前也就是风暴掀起之前来找我沟通交流的,这是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所需要的。果然,在会议召开前几天这些基层供销社的造反派们派出了他们的代表,其实也就是他们这群造反派的头目或者头面人物来找我交流。
交流的气氛其实是特别的好,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其实是很重视我这个人的,在来找我交流之前他们还专程去了解了我的情况,而之所以交流的氛围特别好,是他们从一些地方了解到我曾经是成都七中的老造反派红卫兵,用后来交流中他们自我解嘲的话说,当年我在“炮轰西南局火烧省市委”时,他们还在市区街头“工人斗学生”充当保皇派,还没有想到当年做红卫兵的那点风光在这个时候还能起点调节气氛的作用。我其实很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他们其实关心的是我到底是不是被培养的局长接班人,因为这个位置也是他们志在必得的。所以我在与他们的交流中,十分坦然的告诉他们无论从金牛区商业局的客观实际情况,还是我个人的主观意愿与喜好,我当时不是也永远不会是局长的接班人,我笑呵呵的告诉他们,这个情况你们信不信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我告诉他们,他们要到商业局来谋的事,与我丝毫没有关系,我就是一个局外人。
从后来情况的发展看,他们是信了这一点了,因为在他们批林批孔会议上的所作所为,涉及到了很多人也涉及到了很多事,但唯独没有涉及到我。当然涉及到的很多事很多人,也给那几年的政治形势有关,从1969年下半年开始,几年中经历了清理阶级队伍与一打三反等运动,这些造反派们都是被整的对象,当然他们自己也有不少能够被当权派整的过错,在被整的过程中逐渐失去了文化大革命中夺到的权利,他们现在是杀回来清理那些整他们的人,清算那些必整的事其实终结目的是想重新夺回权利。会议连续开了好几天,当权派都低着头接受造反派们的批评或者批判,因为当年的政治大气氛就是如此,但也是1974年那种政治大形势,使得问题的最终解决,不可能像1967年一月风暴夺权那样疾风骤雨,所以会议虽然开得很激烈,在与会者想要达到的目的却始终提不到桌面上来。
会议那几天我虽然不是会议的成员,但一直在会场上,这是局里面的其他干部们很担心同时也很奇怪,觉得我为什么不离远一点。其实他们不知道,一方面为各种各样的会议做好服务本身就是我的日常工作,这个会议既然是在商业局开的我肯定该做好相应的服务。另一方面就是自己的坦然和好奇了,我真的很想近距离的观察一下这些造反派们他们在会议上的表现与平时我所看到的他们有些什么不同。在会议的进行中我觉得多数人都比较一般,恰好是那个来与我交流的他们的头目我还有些另眼相看,这个人其实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是当年一个财政学校毕业的中专生,在下边一个供销社做主办会计,如果文化大革命提早几年他也许也就是红卫兵了,可能也就是中专生的文化程度吧,使他在方方面面都表现出来某种我觉得应该有的状况。
几天的会议开得很冗长也很沉闷,大家都很疲乏似乎都需要一种解脱,这时我那种喜欢去做挑战性工作或者说喜欢去做有乐趣的工作天性发作了,我决定帮他们缓和一下气氛,潜意识深处也是想替那些造反派们留条路,不要今天把问题弄得太严重了没有了退路,谁知道往后是什么情况呢?怎么缓和呢?因为大家都很疲倦,带来的凭票供应的烟也抽完了,我决定去给大家卖烟。当年烟是凭票供应的,烟票用完了就没有烟了,但我手中有啊,我管理着金牛区特供烟啊,于是我拿着几条烟进了会议室,从库房拿烟的时候管烟的小妹还问我拿什么牌子的,我说比较好的大前门等就算了,拿点春城吧,当我拿着烟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刚才还很激烈但因此也很沉闷的会议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不管是造反派还是当权派都被烟瘾憋久了,不过当权派还有些怯生生的不敢过来买,我立即笑呵呵的说“香烟面前人人平等!要抽的都过来买。”,众人立刻哄堂大笑起来,会议的气氛也好像得到了缓和。
事后那些为我捏了一把汗的商业局干部说,小许啊你胆子真大,这种事我们躲都躲不急你还要进去买烟,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就是比较喜欢在这种氛围下做点有挑战性的自己比较喜欢的事,其实在整个会议的过程中,我都是知道不会有我的什么麻烦事的,通过卖烟让大家缓和下气氛,也许对今后大家如何相处会有好处,当然我自己也在过程中享受到了去做有挑战性工作的乐趣。其实商业局的干部们不知道,除了卖烟还有个用餐的事情我是做了准备和安排的,当然在当时的状况下我很明白已经没有任何的局长来管会务这些事,他们一个个肯定内心深处都想的是小许你自己看着办吧,所以用不用餐这个事情我没有给局长们汇报,但在会议召开前我与造反派们沟通了,我明确的告诉他们按惯例我可以给他们组织会议用餐,但要不要会议用餐请他们自己考虑和决定,后来他们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基于多种考虑就不用会议用餐了。
因为这一拨造反派中的不少人在来商业局开批林批孔大会之前我与他们都或多或少有些交往,有些人交往还比较深,所以私下里我还是给他们打个招呼,会议上说话做事不要太绝,文化大革命已经搞了七八年了,其实经常是反反复复的,此一时彼一时。说话做事还是给自己留点退路为好,不少人都还是听取了我的建言,所以开了几天会大家就事论事的说了不少问题,话讲完了心里边似乎也发泄够了,会议也就无疾而终了,至于参与者个人的目的达到没有,那就只有各人根据各人的情况去想去做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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