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的两则旧事

第一次被人叫爷爷尴尬，被七老八十的大爷们认大哥更尴尬！

一、第一次被人叫爷爷

我一直长得比较少性，临退休很多人都说我看起来不到五十，对此我自己也很自信。我常常开玩笑说：“谁第一个叫我爷爷，或给我让座，我非骂他不可！”

退休后，我被人民大学外聘，为他们信息和计算机学院的学生讲授《高等数学》。某学期开学第一节课，一个女孩子来到讲台前，请求选修我的课。

我问她是哪个学院的学生，她说：她是外语学院德语专业的学生。我很吃惊，告诉她：高数很难，她很可能会拿不到学分和绩点。但她坚持要学，并说受爷爷影响她从小就很喜欢数学，拿不拿学分和绩点都没关系。于是，我同意她随班听课试试。

之后，每堂课她总是来得很早占第一排座位，听课非常认真，作业也完成得很好。

一次课间，她很羞涩的对我说：“杨老师，我想问你两个问题，但又不知该不该问？”看到她红着脸很羞涩的样子，我问道：“是个人问题？还是数学问题？”她连忙回答：“老师，是数学问题！”于是，我说：“那就尽管问好啦！”

令我吃惊的是，她居然问了两个非常有水平的问题，这是我教授《高等数学》三十几年以来，不超过五个学生问过我这么有水平的问题。一个是“无穷个无穷小量之积是否仍然为无穷小量？”，另一个是“如果一个函数在一点可导，能否保证这个函数在该点的邻域内连续？”

她说：对这两个问题，她都认为不能保证，但她构造不出反例。我听后非常高兴，告诉了她这两个问题有数学分析的味道，一般数学专业的学生才可能问得出这样的问题。然后，我给她讲了几个反例。并对她大大的表扬鼓励了一番。

一个学德语的孩子，有如此数学悟性真不简单！回到教研室，我对人大的数学老师提起此事，称赞她们的学生质量真不错！期末考试题目出的较难，两个班平均分70多点，她却得了满分。真不简单！

后来我生病住院了，她听说后特地来微信，关心我的病情，嘘寒问暖，并说：“杨老师，我会每天给你讲个笑话，这样你每天笑一笑，病会好得更快。”

她确实是说到做到，每天她都会给我发微信：“杨老师，今天的笑话来啦！”说实话，可能是代差的原因，她讲的绝大多数笑话，我并不感到笑人。但有学生记挂关心，也是做老师的福分，不是吗？

有一天，她给我讲完笑话后说：“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亲切。”我问道：“是吗？”她回答说：“真的，因为你太像我爷爷了，我爷爷是中学数学老师，也说一口川普。”

嗨！这就是第一个叫我爷爷的人，你们说我能骂她吗？😂😅😜

二、第一次当大爷们的大哥

第九次化疗住院期间，我所在病房共安排了四个病人。我第一个到，被安排在病房最里面靠窗的病床。接着来的两位被安排在进门口的两张病床。

我们三个病人刚把东西收拾停当，聊了几句。第四位病人来了，他进病房扫了一眼，就高声说道：“嘿，四个老头同一房！”

接着他问门口的两位病友：“老哥，你俩高寿啊？”两位分别回答：77，78。他看了我一眼，也不问我高寿几何，便爽快道：“老哥，我79，看样子咱四位，您是大哥啦！”那两位也附和着：“那是，那是！”

好嘛，我还差一月满63岁，怎么就成你们三个七十几岁，快八十的人的大哥了呢？岂有此理！

于是，我没有回答。而是从手机里找出来一张照片给这三位老头看：“你们猜猜这是谁？”他们异口同声：“是你儿子吧！”我说：“再猜！”“那是你年轻时，长得真不赖！”其中一位说道。“哼，要你说，老子本来就是帅哥。”我暗自想。

“告诉你们吧，这是二疗时的我，我这一次是第九疗。”他们一下子惊呆了，其中一人问道：“是真的吗？别吓我们。”我说：“千真万确，不信一会儿医生查房问医生。”他们面面相觑，像似不大相信。

正说着我的主治医生进入病房，我立马请她作证。医生证明了那张照片确实是我二疗时照的。她还记得，当时，我还说：特别立此存照！然后，医生说：“别紧张，你们的分期比他低，没他那么严重！”

事实上，我每隔两疗都会自拍一张照片。于是，我又找出四疗，六疗，八疗的照片给三位“老弟”看。

医生走后，三个老头回到自己的病床，好久没有说话。……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常在医院或病房见面，成了很好的朋友。十疗以后，我做了自体干细胞移植。不再去医院化疗，见面的次数渐渐少了。我也逐渐恢复到与我实际年龄差不多的模样。

去年某日，三位“老弟”中的一位来电：“杨老弟，最近好吗？”瞧，叫我老弟了。“很好，您呢？”“这会儿我和老张在一块，您知道吗？昨天老马走了？”“啊！前几天我俩微信聊天，他还说他不错呢！怎么这么几天就走了呢？”老马就是进门就推测我是大哥的那位病友。“嗨，老马脾气急，老跟老伴吵架，儿女也不关心他，心情不好啊！”“老弟”解释道。……

我很难受，一个非常快人快语，爱神聊的典型北京老头。这么快就走了，……

这个狗日的爱（癌）娃，不仅把“小弟”变成“大哥”，还一心一意把“大哥”变成“大哥”的“大哥”的“大哥”的……“大哥”的“大哥”……。

哎！――，眼望窗外灰蒙蒙的老天，我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叹息！还是叹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