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坐在那儿直到如今还像一个真正的石头。他把脚伸到桌子底下，手在桌子上敲打着，点头赞同所有的言论。与此同时，他汗流满面，时而紧蹙眉头，时而眉头又舒展开来，看得出，他在很认真地想着一件什么事。终于他开腔了。
“Estote sapientes sicut serpentes（拉丁文：像蛇一样勇敢些）那就是《圣经》上说的，在头脑里要有一点盐。只有永恒的法律才是明白如桌上的这瓶红酒一样的。那里面的每一点都有支持的，只是有人用愚蠢的投机来掩盖了那个支撑物，用一半的租金买得了他的灵魂，id est（拉丁文：也就是说）妖怪。Jus humanum（拉丁文：人的法则）那么，id est。
人类软弱之手写的那道命令便有可能成为夭折和被破坏的作品。Jus humanum——虽然我个人知道圣母爱克勒茜的命令——Jus humanum，照我的可能，不胜任的判决是根两头棒，谁攒着它的一头，他就拿着另一头，踩着敌手的背上无情地进行答辩。当双方争论起来时，自然，一个对，另一个就错。我就很少怀疑，该判哪个胜讼，而惩处另一个，因为也还清楚，饱狼不吃羊是不可能的。上城败北了，格列高里亚涅兹的胜利仅仅是侥幸。”
“真的，真的”，阿尔巴纳斯严肃地称是。
①尼契奥：尼柯的爱称。
“Nego，admodum reverende——nego！（拉丁文：我反对，最尊敬的……我反对）”满面红光的公证人跑向祭司，后者正使人发笑地舒展开自己的眉头，睁大了眼睛。“我现在很反对您这样说的。我作为法律的保护者，理应问一声：怎么样，为什么，依据是什么？Titulus(拉丁文：根据)，Titulus那上面躺着一只兔子！那就是他的把柄，我牢牢地将它攥在手中，就像把着这把壶一样。如不给我们梅德维德堡，我们要重新申诉，ex radicalitate juries（拉丁文：依据法律的准绳），甚至于持续一百年。我们一定要做到！”卡普托洛维奇用拳头把桌子捶得山响。
“不，我们不能这样，公证人先生！”胖胖的法官冷冷地说，“我们把自己从这一不幸中解脱出来，感谢上帝。或是您想，我们卖掉本城的树木来支付官司etcactera(拉丁文：等等)……那用稻草来生炉子！太感谢了！魔鬼在煽动我们为那个不幸的熊窝操心。我们护着自己的东西，而不管别人的东西。是的，是的！您们别笑我那么说，没有奴役我们的地方，也别把我们抓伤。”
老克鲁皮奇，尊敬的灰发老头，有着健壮的肌肉，用肘挣着桌子，坐在那里沉默。最后他抬起了无忧无虑且又红红的脸，捋着银须，开腔说道：
“对不起，无论是铅印的还是手抄的本本我都能阅读，还知道，怎么照成文的法律来进行判断。这铁锤就是我的笔尖，我在铁砧上写字。然而，感谢上帝，我顺利地走遍了世界，好好坏坏都曾见过，按我自己的判断力来裁决正误。可能您们会说，我在受教育的先生们中间放任了我的舌头。别误会，我可能打心眼里吼叫出来；你们，先生们，更懂得它，不然，为了什么，你们的拉丁话有用于你们？但是我相信，用简明的克罗地亚话也能表达真理。那件事，我也是那样认为的。在旧条文里，你们说是写着，梅德维德堡是我们的，所以梅德维德堡的财产都是我们的。可能，我们受过教育的公证人先生比我更清楚。但，我问您，我们已拥有了梅德维德堡了嘛？没有，你们也看见了。那真是没有食物的盘子，没有肉的骨头。一切都总是我们的就好了，而全世界都是我们的就更好了。但是仁慈的上帝预先有安排，不能一切都归进一个小提包。我们的先生们为了与老格列高里亚涅兹打官司曾经前赴后继，我们现在还在英勇献身。我总是说：那里面做不出点心来，我们还是平和些办事吧！”
